陈厂长小声给江拾月介绍,“他叫王仁礼,是乔珍乔工的儿子,也是咱们厂里的老业务员。”
财务经理好话说尽,这会儿也没了好脸色,“王大虎,你别在这里跟我犯浑!厂里什么情况你比谁都清楚。都和你一样把全家工资一毛不剩的支走厂里现在的钱都不够支!厂需要周转需要进新的设备,这些你是知道的。已经先给大家发过两个月工资应急了,你还想怎么样?做人不能这么贪心吧?”
陈厂长又小声补充解释:“王大虎是王仁礼的小名。”
人对自己的名字往往比较敏.感,王大虎扭过头,看见陈厂长一个箭步蹿了过来。
江拾月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这人应该是急性子。
“陈厂长,我娘病倒也是为了厂里,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这哪的话?”
不等陈厂长开口,王仁礼身后的财务经理先反驳,“你娘那是气性大。说是为厂里好,实际上就是她自己怕丢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的设计跟不上形势。
人家江拾月同志本来可以把工装都卖二十多块一套,你娘不肯,非要跟人家打赌。结果呢?现在还有八百多套劳动布工装在那儿压着呢!厂里给她工资她嫌人家江拾月同志赚的钱不干净不肯要,怎么就赖上厂里了?
又什么时候见死不救?不是说好了去医院看病,回来拿着票报销?”
陈厂长眼神制止财务经理,和颜悦色地问王仁礼,“你别着急慢慢说!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王仁礼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大.腿,道出事情始末。
他娘一直郁结在心,不肯来上班也不让家里人来领钱。
两个儿媳妇都对她意见很大,现在要闹离婚。
他娘气的更狠,现躺在床上都下不来了。
刚发那两个月的工资被他媳妇儿拿走回娘家了。
王仁礼苦着脸道:“厂长,我娘那性子咱们都知道,她就是个不听劝的。我也没办法。你看我整天在外面为咱们厂东奔西跑,顾不上家,不能让我回来没有家了吧?我就想预支点儿钱给我娘看病,你看财务经理百般阻挠。”
“你那是预支一点儿吗?你要预支一年的工资!咱们厂哪那么多钱?”财务经理在身后喊。
陈厂长听得也有些为难,“工资之前给大家发了半个月,现在给大家又补发了一个半月的。你们家四口人领两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八个月了,怎么还要预支一年的工资?”
王仁礼刚想开口,目光注意到江拾月,改了口,“这位是?”
江拾月见他明显不想让自己这个外人听他的为难,便自觉地先过来结账。
财务经理看见江拾月表情有点复杂,喜悦中夹杂着一点肉疼得跟她大招呼:“江拾月同志,你来啦?”
她亲自从会计那儿要过账单给江拾月,“江拾月同志你看看对不对?”
江拾月接过来单子。
不管什么年代,财务的账单总是让人一目了然。
时装展览那天总共卖了五万九千三百块六十,江拾月可以提成五千九百三十六块。
还有江拾月高考期间陆续订出去的二百二十三套,一共是两万两千七百四十六块,江拾月的部分是两千二百七十四块六。
总共是八千二百十块零六毛。
江拾月十分满意按了手印,把单子递给出纳,等着领钱。
“我预支一年工资你们都不肯给!凭什么给她钱一给就是八千?”王仁礼突然大吼。
江拾月吓了一跳,拍着心口轻抚,“凭我高价卖出去了你们厂的库存积压工装,让你们厂起死回生。”
厂里现在剩下的钱,已经够厂里基本运营,按照目前的趋势,三个月能结清工人们的工资,半年就可以换新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