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风急急摆手,道:不是这个,我与他说话,他从来不应声,也不笑,他他是不是生病了?
哦,相长宁漫不经心地道:你说的是这个啊,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果不其然,过了几个月,曲清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答应了,为我解火毒的么?
郁长风惊得手中的扫帚都掉了,相长宁却大笑起来,道:我是答应了没错,只是你却从来不开口,我还道你这是要等着我来求你呢。
曲清江的表情微微变了些许,面孔上闪过些难堪的神色,最后化作沉默,艰涩地开口:求前辈出手救我。
相长宁笑罢起身,道:你这闷不吭声的脾气不好,我不喜欢,小长风也不喜欢。
经过此事之后,曲清江果然开始说话了,郁长风与他说什么,他便答什么,便是没话可说,他也会随便应一声,表示自己确实在听。
郁长风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又跑来与相长宁叨叨这事,颇是兴奋,最后又有些遗憾地道:可是他仍旧不笑,先生,清江哥哥是不是不开心?
相长宁唔了一声,只是道:他与你不同,小长风,日后你不必整天想着逗他笑了。
郁长风十分疑惑:为什么?
他想不开罢了,相长宁敲了他脑瓜子一记,笑道: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有闲工夫琢磨这个,倒不如去好好修炼,回头我要考较你。
直到后来有一日,郁长风忽然兴奋地跑来找到相长宁,神神秘秘地道:先生,我今日看见清江哥哥笑了。
相长宁挑了挑眉,他其实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在意,但是也不忍打击郁长风的兴致,便一边整理手中的东西,一边随口问道:又怎么了?
郁长风像是说悄悄话似的,低声道:他从后山回来,我便看到他笑了,吓我一跳呢。
相长宁心说,就这点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嘴里却笑着道:今日功课做完没有?你又溜去后山玩了?
郁长风不想他竟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之后,一溜烟出去了,出去没多久,转眼又奔了回来,嚷嚷道:先生先生,湛前辈来啦!
话音一落,相长宁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前院传来:你这大嗓门,鬼都被你吓跑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午后的阳光自他身后洒落进来,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湛华璟抬眼,道:你这里怎么又多养了一个小崽子?若是人手不够,不如雇我,还不必你出工钱,白做工。
相长宁朗声笑道:那可不成,我收他是有条件的,等时候到了,便打发他回去了。
他说着,又道:你怎么从后山过来?
湛华璟轻呵一声:你又知道了?
他说着,伸出手来,掌心放着四枚殷红的果子,道:我路过时,发现朱藤刚好成熟,便去摘了几个来,借花献佛。
相长宁顿时大怒:这些是我特意留下的!
湛华璟一看坏事了,连忙递一枚给郁长风,道:见者有份,一人一个,小长风,你拿着。
郁长风傻乎乎地接了果子,吭哧吃了一口,然后眼睛都亮了,赞不绝口道:先生,这个好吃。
相长宁:
湛华璟分完之后,还剩下一个,他似有所觉地转过身去,看了看门外,道:那小东西,进来,也分你一个。
过了片刻,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是曲清江,他垂着眼,接过湛华璟递过去的朱果,又恢复了如往常那般沉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170章
相长宁收到郁长风的传讯符时,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这三天时间他和秦于晏一起去了不少地方打听,甚至去过连云山和玄镜门,都没有找到郁长风和曲清江的下落。
直到这一日,来了传讯符,黄符叠成了纸鹤的模样,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是随手抹上去的,相长宁拿在手中,顿了片刻,才慢慢地将纸鹤拆开,快速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然后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秦于晏鲜少见到相长宁露出这样的神色,像是愤怒,又掺杂了厌恶,他不由问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相长宁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将黄符揉成一团,语气淡淡地道:曲清江想见我。
在哪里?
相长宁道:陀螺山。
秦于晏道:我与你同去。
相长宁却摇摇头,道:曲清江让我一个人去。
闻言,秦于晏不由皱起眉来,直接道:我不放心,他若是动手的话,怎么办?
相长宁失笑道:我打他不过,难不成还跑不过么?
秦于晏见他主意已定,便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相长宁虽然看起来十分好说话,但那是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而一旦他认真起来,就与往常判若两人。
最终相长宁仍旧是一个人前往陀螺山,临走时,玩笑似地看着秦于晏,道:好好修炼,等老祖回来,便备好大礼来娶你。
秦于晏只是看着他,没有笑,相长宁忍不住搓了搓脸,觉得自己这城墙厚的脸皮都要扛不住那双深如瀚海的眼睛了,赶紧匆匆甩下一句保重,头也不回地去了。
如同逃跑一般,狼狈逃了十来里,相长宁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啧了一声,暗道,跑什么跑,难不成就许他耍流氓,不许我耍了么?
这么一想,竟有些遗憾起来,也不知在遗憾些什么,相长宁好半天才定了定神,继续开始赶路,那封传讯符必然不是郁长风亲手写的,上面沾着的血迹,也绝不是曲清江的。
一想到这里,相长宁心中便翻腾起怒火来,恨不得把曲清江这三个字给嚼碎了。
即便是相长宁加快速度,赶到陀螺山时,也是一日以后的事情了,他一眼便看见了山巅旁坐着的郁长风,见他回首看来,面上的表情既是欣喜,又带着几分担忧。
相长宁草草打量过他,只见他的右臂仿佛失了力气,不能动弹,殷红的血迹将袖子都浸透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口,他这才放下心里,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鬼知道相长宁在来的路上,生怕郁长风已经被曲清江一剑给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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