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姑娘的伤药钱,我们一定全包了!商队前方一个领袖打扮的中年人也是惊魂未定,吓得脸色苍白。谁也不知道这匹马好好地为什么就发了疯,可是在天子脚下闹了这一出闹剧,他们这一趟出远门,想来也做不成什么生意了。
方才那个干脆利落制住惊马的高大青年仔细地查验了一番马匹上下,从马蹄上取下细小尖锐的一物,这才牵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马大步向他们走来。
你们的马之所以会忽然发疯,许是因为方才不小心踩着了此物。他张开手,露出掌心半根锋利的铜钉。
这条街本就是市井中最繁忙的一条主道,想来是谁家车马无意中落下此物,却不小心被经过的马匹踩了个正着,这才有了方才一番惊险。
不怪你们,谁也想不到街上竟然会凭空多出一根钉子来。沈如棠此时已是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她借着二人的力度站稳身子,左脚踩到地上时,却不由得在嘴中轻轻嘶了一声。
姑娘,你没事吧?青年沉着的双眼向她望来,扫视了一眼她被裙摆遮住的左脚,略皱起眉头,你应该是方才跌倒时无意撞到了脚踝,最好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切莫落下了什么病根。
沈如棠想起刚刚有惊无险的一幕,心中也是有几分后怕。她难得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起眼真挚地开口,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不得不报,公子不妨留个名姓?
青年似是这才有空看清她的模样。当抬头望见她明艳动人脸庞上,那一双水盈盈向自己看来的眸子时,他被常年阳光晒得有些黝黑的面容竟是一怔,随即脸颊上隐隐浮现一抹微赭。
不、不用报恩他开口应答的声音竟然有些结结巴巴,再也寻不出方才的沉稳模样。
沈如棠看他直直盯着自己的傻样,向来泼辣的面上居然微微发热。她难得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话语声比平时足足低软了好几分。
那你好歹留个名字么
青年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发,眼神也避开了她因颊边一抹绯红而愈发娇美的面容,我名林继锋,乃是神武营林将军的长子。
说着,他又匆匆忙忙地欲转身离去,我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不过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姑娘切莫再记挂报恩一事。
沈如棠有些发怔地望着他远走的高大背影,还未走几步,他又侧了半边头轻声嘱咐着,姑娘的伤,还是早日找个大夫看看吧。
沈惊鹤和沈卓轩讶然地看着眼前情况,良久,看到沈如棠仍是有些微红的脸,调侃地对望了一眼。
他们的这位四姐,不会当真就此遗落一颗芳心了吧?
出了这番事,几人也没了再游玩的心情。回宫后悄悄召来太医为沈如棠诊治了一通,又被静嫔担忧心疼地念叨了一番,沈如棠这才将敷着伤药的左脚放于矮凳,整个人慵懒地侧倚在坐榻上。
挨了静嫔好一顿念叨,沈惊鹤和沈卓轩此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眼瞅着屋内终于没了旁人,沈卓轩才清清嗓子,用着一把温润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开口,惊鹤啊,明明正是寒冬清霜之时,为何我却闻到了百花绽放的清香呢?
沈如棠瞪着一双杏眼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冷笑一声。
咳。沈惊鹤顶着自家四姐不善的目光,大着胆子接话,也许是因为冬岁已至,想来这春日也不远了吧?
言罢,两人齐齐默契地瞧向一脸羞恼的沈如棠,忍不住闷笑出声。
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胆子大了是不是?沈如棠眼含威胁,然而脸上划过的飞红却暴露了她的色厉内荏,少给我胡说八道
沈惊鹤浅笑不语。神武营在京畿不远,林将军府又向来是满门忠良,若是沈如棠有心,兴许还当真能成就一桩美满佳话。
毕竟,皇帝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笼络重将人心的机会,不是么?
他轻叹一声,按捺下了内心的想法。身处皇室,又是女子,婚姻大事本就难容自己做主。若是能在合适的门第中选上一位合自己心意的,倒也的确是难能的福分。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到底是沈如棠,不过片刻就已恢复了惯有的傲气爽朗的模样。她兴致勃勃地将二人召近,低下声音悄悄开口,我在后院的梨树下埋了两坛十日醉,今天好不容易咱们能凑到一起,不如便喝个尽兴,不醉不归可好?
什么?沈惊鹤这回却是彻彻底底地惊讶了。他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沈如棠才包扎好没多久的脚踝,蹙起眉头,你才刚刚受伤,怎么能
这有什么!沈如棠豪气干云地一摆手,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再说了,若今天不喝个痛快,我心情郁结,这伤口不是要好得更慢?
沈惊鹤被她的强词夺理震撼在了原地,他别过脸望向沈卓轩,希望他能帮忙一起劝劝明显上了头的四姐。却没想到一向以谦谦君子形象示人的五哥听闻了,也是满怀兴致地一拍案。
好!今日我们三人便不醉不休!
沈惊鹤瞪大了眼瞧着已是迫不及待被送到自己面前的酒觞,经过长逾三秒的内心挣扎后,终于还是试探地伸出了手。
就尝一点点的话,应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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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将军明天就出场啦![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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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事实证明,嘴上说着只尝一点点的后果,就是到最后喝得宛如玉山倾颓。
而喝得烂醉的后果,就是第二日早上太学两人齐刷刷的集体迟到。
晨诵已经开始了一刻钟,沈惊鹤和沈卓轩二人才低垂着头神情惭愧地挪动到座席上。也所幸今日领诵的恰是方子艾方太常,对于这两个他本就极喜爱的学生,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了。
方太常那关好过,可是身旁这人的这一关
沈惊鹤悄悄别过眼觑着身侧板着脸,竟是看也不看他的梁延,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了好半晌,他还是轻轻拿手肘碰了碰他,试探地唤了一声,梁延?
梁延本想再多晾着他一会儿,但是被他这么可怜巴巴地一唤,还是忍不住侧首斜睨向他,嘴唇抿成直挺挺一条线。
微有些散乱的鬓发,明显没休息好的脸色,还有身上若有若无飘散过来的一股酒味
梁延眼中划过一丝恼色,明知道自己年纪小不胜酒力,冬日又寒凉易染风寒,他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去喝酒了?他开口的声音有些冷硬。
嗯在梁延剑一般锋锐的目光的逼问下,沈惊鹤不知怎的竟莫名觉得有几分气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罪魁祸首沈卓轩出卖,是五哥拉着我喝的!
令人觉得如芒刺背的目光终于转移开。沈卓轩依然一无所觉地端坐着听方太常讲课,下一秒,却是突然整个人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