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夺嫡不如谈恋爱 决珩 2446 字 2023-09-08

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我不想叫你担心。

不想叫我担心?你这样就不让我担心了么!沈惊鹤紧紧抿着双唇,垂眼看他被短箭划破的右臂,心里也闷闷地跟着发疼,算了,回头再跟你清总账。咱们快点回将军府给你治伤吧。

梁延这回却是当真惊讶了,回将军府?你也同我一起么?

不然呢?沈惊鹤猛地抬起头,理直气壮地看向他的面容,现在回府的路上,指不定还有多少刺客暗中埋伏着。更何况,我若是放你一人独自回府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好好处理自己的伤势?

梁延无奈看他一眼,没受伤的左手轻轻牵过他,知道了咱们走吧。

沈惊鹤闷闷地低首走在前头几步,似是还在为他的伤势而担心。梁延边走边看着他的背影,过了良久,微微一笑。

其实你方才不必说这许多话你愿意到我府上,我比谁都开心。

沈惊鹤没回头,也不知他听没听清。只是与梁延相牵的那只手,却是无端又握紧了几分。

将军府,内室。

烛火在桌案上跳动着暖黄的光芒,映得一旁窗棂上投射的树影婆娑,影影绰绰。促织在长草深处断断续续地叫着,月光投来,窗沿下便洒落一片似水银华。

沈惊鹤这四年来早已成为将军府的常客,当下更是熟门熟路地在博古架上寻找着金疮药。他拣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又拿来了干净的纱布,坐回到梁延身边。

这瓷瓶里的金创药乃是军营里最常用的一款,虽然触及伤口时会有灼烧之感,但是能令伤痕愈合得最快,亦不容易发炎发热。

梁延早已将伤口冲洗干净,袖子挽到手肘处,静静地抬头瞧着他忙碌。看着沈惊鹤低头专注地修剪纱布的模样,他竟是忽然轻笑了笑,眼底一片温柔。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在笑什么?沈惊鹤放下纱布,心疼地看着他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抿了抿唇角。

我看你在烛火下为我忙左忙右的样子,就恨不得手上再添几道伤痕。梁延定定地望着他,眼眸里满满皆是他的倒影。

沈惊鹤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神,半晌,才咕哝着开口,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梁延自己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又将受了伤的右臂往前凑了凑,偏了头一瞬不瞬地瞧着沈惊鹤。

沈惊鹤将瓶口的塞子拔出,一手固定住梁延的手臂,另一手将瓶身悬空于伤口之上。等了半晌,却是仍未洒下药粉,紧持瓶身的那一只手甚至还轻轻地发起颤来。

怎么了?梁延轻轻开口探问着。

沈惊鹤沉默了良久,才从口中轻喃出一个字来。

疼。

他抬起头,神情有些低落地望向梁延,语气低低的,几乎要听不见,

我怕你疼。

梁延呼吸蓦地一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轻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与悸动交织着在胸膛蔓延开。他的眼神柔和得似乎要滴出水,方才满身的杀伐果决,此时竟尽数化作对面前人小心翼翼的怜惜。

他用左手轻轻揽过沈惊鹤,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一下又一下细细梳着他的乌发,垂下眼定定地瞧他,我的傻鹤儿

他似乎是几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

不会疼的,比起以前在疆场上的交锋,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的。他退开了些,一手捧起沈惊鹤的脸,细细瞧他每一寸眉眼,你若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不如还是让我来?

沈惊鹤看了看他臂上伤痕,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还是直起身来仰头望着他。

还是让我来吧你这伤是因我而受的,我虽没有能力在当时护住你,如今只是上药这区区小事,我却是如何能再推脱?

他又小心地将瓷瓶凑近伤口,这回的手却是坚定不见丝毫颤抖。

沈惊鹤屏住呼吸,细细地抖落褐黄色的药粉。药粉薄薄在伤口处落了一层,方才还有些渗血的疮口立即被化开的金疮药封住,不再流血。

梁延果然端坐着一动也未动,似是根本感知不到药粉触及皮肤的疼痛。

好了。沈惊鹤轻呼一口气,将裁剪好的纱布细细在伤口上绕了一圈系好,帮他把袖子卷下来。

梁延用另一只手牵住他,回想起方才的惊险,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近几日你就待在府邸中,无事便少出门去吧。在京城天子眼皮子底下都能闹出这等事来,我看大皇子是愈来愈胆大了。

胆大沈惊鹤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遽然一变,转过身来激动地望向梁延,对,没错,就是胆大!那群人今晚的行动毫无纰漏,可偏偏就是太过胆大了!

你是说梁延有些不确定地望向他。

沈惊鹤仿佛一下想通了什么关隘,面色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往镇定自若的样子,今晚行刺我们的那群刺客,至死都没有暴露过一丝一毫的身份。如若不是最后灭口时射来的那几支短箭,我们竟完全无从得知他们的身份。

若是旁人拾得那几只箭,却是根本没有办法从其上看出什么不妥来。只有我们一个身处军营,本身就对兵器武库了如指掌,另一个则心思缜密,必定会仔细查看现场留下的其他线索。他顿了顿,复又开口,短箭的问题本身极其隐蔽,又是我们亲手察看发觉出的。因而按照常理,我们必定会对这来之不易的线索深信不疑。然而它就一定是真的吗?

梁延的眼色深了几许,若是有功夫好手能潜入建章营的兵器库,又或者建章营内根本原就藏有心怀鬼胎之人,那么偷来区区几支寒铁铸就的短箭,只要数量不大,一时倒也难以有人发现。

没错。沈惊鹤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我想那箭本就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一来,是为了灭口。二来则是为了给我们指路。

指向一条,完全错误的道路。

灯烛的光影在夜风中左右摇晃着,室内静寂了半晌,传来指节轻叩桌案的沉闷声响。

沈惊鹤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偏首漫不经心地望向不远处博古架,语调轻缓,在一开始,我虽然心底隐隐存有一丝疑惑,但是我太相信我们亲手挖出的线索了,加之行刺这般行动着实鲁莽,我便也对此事乃大皇子所为深信不疑。

直到我说了那两个字胆大?梁延接过他的话头,沉稳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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