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gu903();不冷。叶钦自己弯下腰把拖鞋摆好了,踩进去,大了。

哎呦,叶钦来了,那个拖鞋你爸特地给你新买的,还合脚吗?一个扫着淡妆的女人从里屋出来,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就是这个叫岳君的女人,半道上横插出一只手,打碎了叶钦的家庭和童年。

叶钦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问叶文蔚:你不是说查出什么病来了?要紧吗?

像是怕他跑了一样,叶文蔚拽着他的胳膊: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你回来了,就什么都不要紧了。

饭桌上的确已经摆好了三碗腊八粥,还有几样家常菜,红烧肉红烧鱼,麻婆豆腐糖醋排骨。

都重油重盐的,叶钦只是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尝尝这个,你小时候就爱吃甜的。叶文蔚夹了一筷子排骨给他。

岳君也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你难得回趟家里,我和你爸也不知道你最后会不会来,就捡着你小时候爱吃的菜做。

叶钦咬了一口排骨,抿了抿嘴唇:你不要吃得太油腻。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叶文蔚。

岳君却先开口了:我在家也不让他吃这些大鱼大肉,只有你来了,才给他开开荤。但有时候他就非要吃这些红烧糖醋的,我也管不住。又带着点责怪的意思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听见没有?叶钦都让你忌口。

叶文蔚窘然里带着点高兴,挠了挠花白的头发:那就少吃点。

三个人没什么可聊的,主要是叶钦和他们没什么可聊的。

等叶钦慢慢喝着粥的时候,岳君也不顾他碗里的肉吃没吃,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叶钦,你弟弟

我没弟弟。叶钦咽了嘴里的粥,很直白地打断了她的话。

岳君求助地看了一眼叶文蔚,叶文蔚清了清嗓子:叶朗最近要毕业了,他也是学表演的,你能不能,给他找点关系,让他少走点弯路?

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吗?叶钦放下手里的汤匙,直接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叶钦,叶钦,叶文蔚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又热又潮,你小时候就这样,多少年了,你这个一上来就急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叶钦转身正对着他,几乎是平静地问:应该改的人是我吗?

第30章

叶钦,叶文蔚口气放软了许多,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怨我,但是这个事不是叶朗的错,你何必迁怒他?

不是他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叶钦依旧是很平和的口吻。

叶钦,这个事儿是阿姨求你爸跟你说的。大过节的,你别跟你爸吵。岳君也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绞着手指。

你求他,是因为你觉得他有这个资格问我要什么吗?叶钦进门以来,第一次正眼看了岳君。

叶文蔚的那张原本就紫红紫红的脸涨得更红了,斥责道:叶钦,你到底是个晚辈,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个晚辈,我生下来就是这个态度,也没人教过我对长辈应该是什么态度,所以我就一直这个态度。叶钦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你一向知道我是这个态度,却非要让我回来一趟,何必呢?

对,我是亏欠你,叶文蔚烦躁地一抹头发,但是我也一直想弥补你,但是你一直跑一直跑,连个家门儿都不进,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想吵架。叶钦挣开叶文蔚的手,转身走出餐厅。

你要这样闹到什么时候?!你再怎么跑,也是我叶文蔚的儿子!也就是跑到天边去,也是姓叶的!叶文蔚重重地拍在餐厅门框上,怒不可遏地瞪着叶钦。

这么多年,虽然和叶钦的关系远远谈不上融洽亲密,但叶文蔚从来没对叶钦红过脸。这一次,却是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

叶钦站住脚,背对着叶文蔚,眼泪就含在眼睛里,声音却是平稳的:对,我是姓叶,也的确是你儿子。这是无论我多遗憾都无法更正的错误。

你和我妈的事,你和任何人的事,我都无权插手。你说我一直跑,但是你要我回来的时候我都回来了。

如果你愿意仔细回忆一下,就能发现我自己的路也是从一无所有走出来的,从来也没人给我搭过任何一座桥,更谈不上少走弯路。

你说叶朗是无辜的,我也认可。但他对我而言,他是一个侵略者的儿子,绝不比任何一个陌生人更可亲,我也做不到那样的宽宏大量,和他表演兄友弟恭。

岳君就像是没听见叶钦说的侵略者三个字,站在叶文蔚身后给他顺着气:叶钦还小呢,你别和孩子置气。叶朗的事我们慢慢来,叶钦总会想通的。

叶钦轻轻笑了一声,和刚刚的平和口气已经截然不同:真是做梦。说完就在叶文蔚的怒吼中拉开门出去了。

冷冽的北风打过来,眼泪很快就被吹干了。叶钦心里甚至说不上是愤怒的,这个房子发生的一切早就不能让他感到愤怒了,他只是觉得荒唐,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叶文蔚还认为他会帮叶朗少走弯路?

他在最初的时候,其实也有过类似荒唐的期盼。他期盼哪怕有那个女人在,叶文蔚还能依旧像原先一样对待他。

但是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四个人的圈子又怎么可能分毫不差地裂成两个?

自从叶朗出生,叶文蔚的重心就全都放在了那个圈子里。他也不能说是不疼爱叶钦,但是那种疼爱,就像是在完成一项阶段性任务,只要偶尔把他疼爱一下,就打上一个对勾,并且在有效期里都不用再完成新的任务。

这个有效期,从最初的一个礼拜,延长到一个月,直至叶文蔚把这个疼爱简化成每年一次的生日蛋糕。

到了叶钦伤了腿的那一年,何玉谦联系叶家到医院来签手术同意书。

叶钦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时刻。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止痛泵在旁边滴滴地响。他知道自己在发烧,眼前跟飘雪花的电视屏幕似的,耳朵里一阵阵地嗡嗡响。他不断地舔着干裂的嘴唇,想着要是能昏过去,一觉醒来就都没事儿了该多好。

但是他昏不过去,止痛泵不能连续上,手术之前都得断断续续地疼着。

叶文蔚什么时候来?叶钦不知道问了何玉谦多少回,得到的答案都是快了、马上。

当时叶钦对于时间长短的计量是不同于平常的,但是尽管如此,那个流逝的速率也实在是太慢了。

最后叶文蔚那张大汗淋漓的胖脸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里,带着焦灼地问叶钦:同意书我签好了。你怎么样了?疼吗?

其实这完全是一句废话,叶钦的腓骨骨裂严重,让他签字同意的手术就是要往叶钦的小腿里打钢钉,他居然还要问问叶钦疼不疼。

再骄傲再倔强,那时候的叶钦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憋着眼泪跟叶文蔚说:我想喝水。

叶文蔚揉了揉他的头发,有点抱歉地跟他说:待会儿我让玉谦给你带瓶水过来,爸爸得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儿。他的目光有点躲闪,没看叶钦。

那是自打他妈妈离开之后,叶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叶文蔚:你等我做完手术再走,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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