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他道:这些时日多谢苏大人盛情款待。只是,本官还是一人住得自在些。

苏却一愣,他话说得这般直接,到底不好挽留,他便赔笑道:那可要下官帮大人寻住处?

厉鸣悲一笑:不必,易桓已找好住处。不过,我确有一事要同苏大人说。我要苏大人府上一个人。

苏却忙笑道:大人这是看上谁了?

厉鸣悲挑了眉抬手指一个方向:他。

苏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便见到了那日被厉鸣悲抱在怀里的小厮,他一愣,心里不屑更甚,面上却带笑道:大人看上他是他的福分,尽管带走。

我还要他的身契。

苏却忙道:自然,这是自然。管家,还不去找。

管家连忙上前领命:是。

厉鸣悲揽着那少年进了易桓临时租来的院子,也没避他,便问道:可寻到小王爷和顾望了?

易桓行一个手礼,道:寻到了。小王爷他们就在一家客栈里。

厉鸣悲一笑:你去接他们罢。

被揽在怀里的少年听着厉鸣悲的话睁大了眼睛。

谢乔踏进这院子里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时厉鸣悲正站在那少年背后,握着那少年的手下笔写字。

谢乔和顾望一进屋门,便听到句写字讲究的是腕上的力,你瞧,这字是不是比刚才好上不少?

谢乔靠在门框上,一笑:看来是我和顾大人来得不巧。

那少年一愣,手里的笔便顿了下。厉鸣悲放了手拍拍少年的肩,看向谢乔道:不,小王爷和顾大人来得正好。

谢乔朝那少年抬抬下巴,厉鸣悲便道:这事左右和他有关系,他在这听听自然无妨。

谢乔点点头,便开门见山问道:我兄长为何要亲至兖州?厉鸣悲既然来了这里,那说明原本他兄长坚持亲至。

厉鸣悲伸出两根手指头:因为两件事。

谢乔眉头一皱:哪两件?

厉鸣悲道:第一件,是十三年前兖州发生的一件事。

谢乔想起那首歌谣眉头一皱,厉鸣悲便继续道:十三年前,也就是元照二十年,兖州大旱,朝廷明明拨了赈灾粮款,兖州却仍变成人间炼狱,饿死者上万。兖州上下官员联名参告宁县县令言远洲侵吞赈灾粮款,先帝大怒,便斩了言远洲,言远洲之妻自缢身亡,亲子被落奴籍发卖。

谢乔闻言冷笑一声:饿死者上万,又岂是因为一个县令。

厉鸣悲知道谢乔的意思,便接着道:就在上月,兖州的一个官员陈易派人入金陵递密报,他将这案子彻彻底底翻了过来,他说,当年是兖州上下官员一起贪了百姓的救命粮,言远洲是被冤死的。他并未递上证据,只是献上一首歌谣,陛下大怒。

谢乔瞳孔一缩:歌谣,该是他听到的那首,所以,他兄长上一世才会那样急地去兖州。哪怕这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也事关上万条人命,他兄长自然要查得水落石出。这案子过去时间太久远,既无证据,又牵涉如此多的官员,若想审,便要拿当年官员一个个审,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若想审问官员,只有天子有这个资格。这案子若想真正翻过来,只能他兄长亲自来

还有,厉鸣悲眼里讳莫如深:苏却是安王的人。我又派人查了陈易,他是苏却的人,平日里最是贪生怕死,根本不是什么高洁之人。现下已被苏却杀人灭口了。

谢乔眉头狠狠一皱,他紧紧握了拳,眼里划过一道寒光,一字一顿道:你是说,苏却故意指使陈易状告他自己和兖州上下官员,他将这案子翻过来,就是为了引我兄长亲至兖州?

厉鸣悲眸子一眯:不错。他看着门外的一角天空,道:但不管这案子是出于什么目的被翻出来,既牵涉了这样多的人命,就得查得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这是陛下的意思。

谢乔微叹口气: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好,若无证据,除非我兄长亲至,否则我们审不了。

有证据!此时那少年手中握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晕开大片墨迹,他上前几步,抬眼看向谢乔,眼眶通红,漆黑的眼眸里似有无尽的火焰燃烧,他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流下。

他咬着牙道:我默记了苏却当年烧掉的账簿和名册,只要给我时间,我便可一字不落默出。只求大人和殿下!为我父亲雪冤!给兖州当年饿死的上万冤魂一个交代!那声音含血带泪,似乎含了刻骨的恨意。

谢乔将人扶起,看向厉鸣悲,厉鸣悲闭了闭眼,道:他姓言,叫言瑛。言瑛对厉鸣悲知道他姓什么似乎有些惊讶,瞳孔便微微缩了缩。他当日知道厉鸣悲来自金陵,便故意弄洒了水去试探他,试探他是否是个好人,若是,他便将他这几年所偷偷默记的东西,全部交给他,那晚他也是偷偷潜入苏却的书房,却不小心被发现,这才会被追赶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厉鸣悲竟早就知道他的姓

厉鸣悲看他一眼却不答:当年,他在扬州曾遇到过一个三岁的孩子,他只知道那孩子姓言。那孩子对他有一饭之恩,他却只回送了块破石头。兜兜转转他又在兖州遇到这孩子,巧得很也好猜得很:兖州、言姓、苏却府上的小厮,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便甚好联系。

谢乔便认认真真对那少年道:你帮了大忙。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言瑛看着谢乔,重重点了点头。

谢乔又道:只有物证还不够。

一旁的顾望此时开了口,他看向谢乔,一字一顿道:小王爷,十三年不长久,当年亲历那场灾祸的百姓,皆为人证。

谢乔闻言一笑,道:看来我和顾大人有事可做了。那便是尽量多地找到亲历过当年的幸存者,他们皆为证人。

厉鸣悲点点头:这段时间言瑛便默写那些东西,至于我他一笑:自然还是和苏却他们胡混了。这是为了让苏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如此谢乔那边才能隐蔽而顺利。

事情都安排好,谢乔朝厉鸣悲一挑眉,道:你刚刚说有两件事,这第二件事,是什么?

厉鸣悲突然用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看向谢乔,那眼神里似乎还掺杂了些微同情,谢乔被那眼神激得浑身不舒服,便皱了眉道:有事你便快说,这般吞吞吐吐甚不像你。

厉鸣悲微叹了口气,他盯了谢乔半晌,才道:小王爷,我若跟你说,在这世上,可能还存在着一个与你血脉相通之人,你,会怎么样?

谢乔瞳孔一缩,睁大了眼睛,他怔愣了半晌,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一字一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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