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些小民呢,现在男人也好找活干,不想干活还能去当兵,伤残的也有活,只要愿意做事,就能过好日子。”
“听说外头有城在闹事呢。”大娘竖着眉头,“好日子过了没两天,就不想过了。”
新媳妇小声说:“那哪个晓得”
大娘冲她笑:“你如今肚子还不显,可要小心些。”
新媳妇低下头,眉眼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里头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你生得好,孩子定然也生得好。”大娘说,“这孩子来得也是时候呢,现在生下来,那是来享福的。”
新媳妇腼腆道:“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口子说了,要去给我买鱼煮汤补身子,等生了孩子,每天都给我喝鱼汤,虽吃不起鸡汤,可以前我看邻家的媳妇,别说鱼汤了,就是鸡蛋也吃不上一个,大着肚子也得干活。”
“花娘我回来了给你抓的鱼”男人穿着短打,一脑门的汗,脸上却带着笑,手里还拿着一串鱼,被柳条串起来,有三条,另一只手提着竹篮,里头放着几个芋头和黄面馍馍。
新媳妇嗔道:“急什么莫绊了脚,仔细些。”
男人傻笑着抹汗:“怕你惦记我。”
新媳妇脸红了,小声说:“偏你油嘴滑舌。”
大娘在一边笑:“那是你男人疼你,小两口快进去吧。”
男人进了屋才跟自己媳妇说:“我买鱼的时候听说捕鱼队要招人,一个月有五十文底薪,当月卖得鱼多挣得就多,听里头的老大哥说,他一个月能有五百文。”
媳妇张大嘴巴:“这么多”
男人:“还缺洗衣裳的呢鱼腥味太重,城里的洗衣房不愿意接,他们就自己请人,说是洗衣裳一个月也能有八十文,不过没提成,洗再多都是八十文,要不是你怀着,这倒是个好活计。”
媳妇也觉得是个好活计,她摸着肚子,有些难过。
提成如今是个新词,但许多行业都这样,人们从一开始的新奇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商人们雇人,发现有了提成这个说法以后干活的更卖力气,也乐得一直如此。
男人看媳妇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莫要伤心,等你把孩子生了,做完了月子,一样能找到活干,咱们北京城里头,女子能干得活多了去了,就说那制衣坊,听闻一直在招人呢。”
制衣坊一般都是给士兵做衣服。
士兵的衣裳一年两套,每年都有新的。
这活是计件结钱,若是做完了,制衣坊就关了。
但这是朝廷的,商人们自己在城外还建了制衣坊,做的都是廉价衣裳,贫苦人穿,样式简单,不过也效仿朝廷,计件算钱,有些制衣坊不计件,每月有固定酬劳。
这种固定酬劳的钱少些,但是安稳,都要结契书,不能说不要人就不要了。
媳妇这才恢复了精神,她笑道:“那咱们要多挣钱,以后给孩子多挣点家资。”
男人也去摸媳妇的肚子,平平的,摸不出个什么来,但他脸上带着傻笑,就好像孩子已经在眼前了。
看着男人高兴的模样,媳妇小声问:“这还是个丫头”
“丫头我也喜欢。”男人脸上带笑,“哪怕只有一个丫头,咱们也能招赘呢,你想,小子娶媳妇,他媳妇若是不老实,指不定给谁养孩子,丫头就好了,生的必是咱们老孙家的种”
媳妇连连拍他:“说甚胡话,孩子都还没生,你就指着孩子生孩子了。”
男人摸摸鼻子:“儿女多,家才兴亡嘛,生了女儿咱也不往外嫁,就招赘,老孙家的人越多越好。”
媳妇心疼得看着他:“怪道你近来总是打几份工。”
男人:“我是男子,身来力气就比你大,我趁着年轻有力气多挣些钱财,咱们老了就能享福了。”
媳妇点头:“我去给你做饭。”
男人:“乖乖,你可别去灶台了,我总怕你摔着,咱们去外头吃,外头也不贵,晚上我回来给你煮鱼汤喝。”
现在每个区有个自由市场,农户们在这儿卖菜卖肉,也有吃食摊子,支几个桌椅,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吃食摊子每月要给官府交钱,也不多,不过这是租铺子的钱,到月底了还要交个人所得税,这个大伙儿不太懂,不过看吃食摊子生意好,摊主忙却快活,就知道交的钱定然不多,不然可扯不出笑来。
男人带着媳妇找了个热凉粉的摊子坐下。
一人要了碗热凉粉,这是红薯做的,熬煮出来以后加上些酱料,又好吃又方便,叫一碗热凉粉转头就能端上来。
吃完热凉粉,男人和媳妇又去买了烧烤,他给媳妇买了一串肉串和两串素的,自己没吃。
别的还有卖春卷的,卖面条的,要什么有什么,价格还便宜。
热凉粉一文一碗,烧烤若是肉的,就是两文,素的一文两串。
他们吃完饭,共五文钱,肚子吃得饱饱的。
新媳妇回去的路上,没忍住,捂脸哭了。
男人吓了一跳:“你哭甚可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新媳妇摸摸眼泪:“若是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男人一愣,也说:“我也想呢。”
“你放心,听我朋友说,他一个当小吏的远房亲戚说了,以后的政策只会越来越好,都是为咱们老百姓着想。”
“咱们俩就放心过日子,放心生孩子,给咱们的孩子挣出一份家业来”
新媳妇含泪点头,脸上有了点笑容,又哭又笑。
男人心疼的给她抹泪:“咱们过好日子,过好日子要笑。”
第155章155
“该去处理濠州和安丰了。”林渊对陈柏松说。
上回分开之后,两人有一段日子没见,林渊酒醒后倒没忘自己说过的话,只觉得自己脸皮越发的厚,竟不觉得尴尬,只陈柏松有些躲着他,日常待在军营里练兵,不怎么出来。
现在被林渊招来,陈柏松面沉如水,全身肌肉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线,他没有去看林渊,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茶叶在杯里漂浮,就如他此时的心情,无根浮萍,不上不下。
他猜不出林渊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林渊要干什么。
那夜他如同做梦般离开,脚下似乎踩着云,连步子都忘记了怎么迈。
他回到房间,一夜亢奋未睡。
可林渊再没有召见过他。
好像那只是林渊醉酒后的无心之言。
听者有心,然而说者无意。
林渊看陈柏松久久不答,奇道:“这是怎么了杯里开了花”
陈柏松这才回神,沉稳道:“我带兵去安丰。”
“正好与安老四他们里应外合。”
“就这几日去吧。”林渊喝了口茶,“越快越好。”
陈柏松的嘴唇抿得越发厉害。
这就好似林渊迫不及待打发他走一般,叫他苦涩难当。
林渊看他脸色,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没睡好如今你也是大将军,下头总有人能分担,别太累了。”
陈柏松忽然说:“累点好,省得胡思乱想。”
林渊一愣,这才发现陈柏松意有所指。
他笑道:“这是怪我还是怨我”
陈柏松呼吸一窒,刚要跪下请罪,就被林渊握住了手腕,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深深地看着林渊,这人牵动着他的心神,可自己却牵动不了他的。
“吃些东西吧。”林渊说,“我叫人煮了牛肉面。”
他在陈柏松面前没有自称朕。
牛肉面热腾腾地被端上来,上面有切成薄片的酱牛肉,古人讲究养生,一份不会上太多,只能吃个七分饱,陈柏松胃口比林渊大,可他却吃不下,只吃了两口就想请辞。
林渊倒是细嚼慢咽地吃完了,还喝了两口汤。
自从登基以后,别的不说,生活质量倒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