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许昌自知在人前失了面子,捂着脸颊,怒目直视曹不休。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曹不休却不理他,挑眉俯视他,“就是抗旨了,怎么着?”
“你敢!”许昌被碰钉,气急败坏道。
“真是滑稽,我还没听过,哪个人家这么可笑,自己病了,却要其他人家的娘子去伺候。”
曹不休连讥带讽,又盯着许昌看了看,嘴角勾起嘲笑,“许先生这辈子,是体会不到我现在的感受了。”
曹不休抬手,拍了拍许昌已经被气白的脸庞,又往他心口插刀道:“下辈子投身做人,不要做……畜牲。”
许昌气得手指发颤,再憋不住脾气,对着曹不休恨恨道:“口不积德。”
曹不休冷笑,再不理他,猿臂挥动,招来家丁,“打出去。”
家丁会意,听了主子的吩咐,架着许昌往外拖,许昌气急败坏,大呼大叫道:“曹不休,你等着。”
他话音未落,曹府家丁便直接抽出腰间汗巾,毫不留情,塞进了他口中。
“曹哥哥,你好厉害。”
阮阮知道,曹不休被气坏了,待许昌离去,她小心翼翼攀住他肩膀,压制着心头紧张,小心哄他。
曹不休长臂掠过她后颈,将她拥进怀中。
阮阮埋首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与他紧紧相拥。
“早晚我要废了杜敬业和许昌。”
“嗯。”阮阮附和。
庭中,大红枫叶落了满地,天气有些低沉,隐隐有大雨欲来之势。
就在二人温存之时,庭中又小跑来一个家丁,手握书信,阮阮识得,那刚劲有力的字迹,是韩玦的。
“韩先生说,深夜造访,请将军和夫人勿怪,委实是官家烧得厉害,想请您二人一同前去。”家丁老实说道。
许昌到来,或许不可信,但是韩玦,阮阮相信,他绝不会编织瞎话。
“韩先生还说,“若有危急,他纵是拼尽性命,也会护您二人周全。”
“去吗?”阮阮看曹不休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曹不休沉吟片刻,听闻韩玦在门外后,终于点头,却同时令家丁去忠勤侯府,告诉忠勤侯周永昌,今晚发生的事情。
“若明日午时,我与大娘子还未归来,要他去救我们。”
寒风乍起,韩玦一身素衣,双手负于身前,恭敬地立在宫车外候着。
他向来清简,食素,一身衣衫能穿多年,无论在哪里,又无论是何时,都能恪守本心,谨言慎行。
他看见阮阮与曹不休,举手及额,躬身行礼,曹不休却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韩先生如今已不在长春宫当差,今日何故?”
韩玦苍白的面色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受皇后所托。”
他想了想,又添一句,“皇后如今势单力薄,勇毅侯的身子自受杜敬业羞辱后,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皇后向来性子又极淡薄,官家给予的一场又一场奇耻大辱,让她心灰意冷,她不得不为做自己多做打算。”
“而且……”韩玦略顿了顿,又继续道:“太后的心思,或许并不在君实身上……近来,她对皇后,也是极为冷淡,但对君实,却格外亲.热……”
韩玦的话,恍若深夜寒风,立马将阮阮吹得打了个寒颤。
韩玦下意识抬手去取身上大氅,系带刚刚解下,却见曹不休直接撩过衣袍,将阮阮极好地裹进了他怀中。
韩玦默默收手,替他二人打开帘子。
宫车内,显然是经过韩玦精心整理过的,阮阮畏寒,车内早就备好了暖手炉,帘边还倒坠着寒梅香囊,幽幽梅花香味在车内流转,阮阮的心,却软化得说不出话来。
韩玦贴心,向来周到。
一别数日,长春宫更比先前奢华。
殿中那浓郁的香味,混着深夜寒露,落在宫墙的每一个角落。
而殿中,灯火通明,内侍、宫女、医官,黑漆漆跪了一地。
杨福佳急匆匆赶来,口中不停地唤着“官家。”
见着阮阮,她脚下略停,刚想质问阮阮,曹不休却直接拦身至她跟前,长臂挥过,将满脸怒色的杨福佳推到身后。
“破落户。”杨福佳倒眉呵斥。
曹不休无声向她扫过一眼,杨福佳立马禁声。
见着阮阮的到来,宫人们纷纷移膝,给阮阮与曹不休让出一条道来。
男人宽大的衣袍,替阮阮遮挡了无数探寻的目光,在宫女们偷窥的眼神中,阮阮看到了她们的羡慕。
是啊,阮阮对身侧男子看一眼,有他在,她就不是孤无所依的。
而他,就是她躲风的臂弯,是她独有的归宿。
今上榻前,坐着满面愁容的明皇后,她见着她的到来,终于舒了一口气,原本黯淡的眸光,也稍稍有了点亮色。
“阮阮,你们来了,麻烦你们了。”
明皇后起身,一把握住阮阮的手,阮阮能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官家是怎么发病的?”曹不休上前一步,问道。
明皇后面上透出些许尴尬,她别过头,看向一侧的花奴。
阮阮与曹不休顺着她目光看去,这才留意到,花奴身着轻盈纱寝衣,正瑟瑟发抖,而她脖上的红印,赫然说明了今上的发病原由。
“官家用药了是不是?”曹不休问向一旁的医官。
医官面色微红,声音也是愈来愈低,“官家过于激动……”
“祸水。”曹不休闻言,握紧了拳头,骂道。
“官家他最近身子一直不好,那事儿上使不上力气,他自己有些急,便用了药……”花奴为自己辩解:“官家要奴,奴也不能不从……”
“住口。”明皇后听了,极度不悦,呵令花奴禁言。
“阮阮……我要喝水……”躺在床榻上的人,发出一声噫语。
阮阮听清,忙上前,取过榻边的水壶,用掌心试了试,又对一侧的宫女道:“这水太凉,官家的肠胃不好,受不了这个温度。”
宫女将茶盏在手心握了握,迟疑道:“不凉啊?”
阮阮瞥她一眼,“官家入了冬,用的都是烫口的食物,难道你不知?”
宫女面露羞愧,忙躬身退下。
不一时,热茶上来,阮阮接过,取来汤匙,刚想要给今上喂水,可手堪堪伸到一半,便被曹不休握住了。
“我来。”他温言说道。
阮阮知晓他心思,怕他起醋,请韩玦将今上半抱起身,又将茶盏递给曹不休。
原本昏迷的人,嘴巴张了张,众人俱是一喜,曹不趁机将热茶吹了吹,给他喂下。
宫中极静,只有花奴的低泣声。
明皇后很是不耐地看她一眼,“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泪,若官家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便轻饶不了你,仔细着你这轻飘飘的骨头......”
花奴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头埋得更深了。
这阵小插曲后,殿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这气氛,让阮阮不寒而栗,她心底突突地跳着,很是不安。
也就是这时,她一抬眉,却见病榻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扬手,一把将曹不休手中的茶盏打翻,热水洒了曹不休满身。
“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喂我喝的是什么?毒药!一定是毒药!你这个心怀不轨的莽夫,还有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朕还没死,你们便想将朕药死……该杀……统统都该杀……”
病榻上的人突然魔怔一般,缩回床角,眼睛通红。
第74章争夺
殿中安静,今上与曹不休对峙,陷入僵局。
阮阮躬身上前,捡过地上的茶盏,却同时被人拉住一侧的袖衫。
曹不休在左,今上在右,她夹于他两人中间,被拉锯着。
“阮内人。”
“阮阮。”
今上与曹不休同时面向阮阮道,目光切切。
曹不休蹙眉,拉过阮阮。
今上见了,似赌气一般,也去拽阮阮。他手中力气极大,阮阮诧异瞧他,心下却不由起疑,他看上去病怏怏,不堪一击,怎会如此大力?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她心中闪过,她想起她出宫前夕,他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阮阮扭头看曹不休,眸中尽是无奈。她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忍耐。
伴君如伴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曹不休却沉着脸,面色阴鸷,一双剑眉下,酝藏着深深的怒气,似乎下一刻,便要大杀四方。
殿中之人察觉出他周身的寒气,噤若寒蝉,一时陷入尴尬。
韩玦扭头看过一侧,那里是低垂的铜球香炉,一阵风拂过,发出清脆声响。
若是平日听来,像极了悦耳的恋人絮语,而此刻却似催命音符,格外渗得人心发慌。
炉中青烟袅袅,香味袭人,韩玦手面青筋毕现,手下衣衫,被他无声握出了数道褶皱纹。
那样子的失落,抑制,落入了明皇后眼中,她默默垂首,更抱紧了手中君实。
君实抬头,好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皇后红着眼眶,忙着人将他抱了下去。
大人间的情爱、权利、欲望纠葛,及早地摆在了生在、长在皇室的君实面前。
君实不解,只想着不愿离开今上,他急得大哭,伸长了手臂去够今上,“爹爹……爹爹……君实要母后,也要爹爹……爹爹快点好起来……”
对于君实的呼喊,今上充耳不闻。
有别于他瞧其他女子的目光,他目中有期盼,有依恋,还有不容抗拒的帝王霸道,他惯于用帝王威严向人施压。
阮阮只觉针芒在背,她能感觉到今上的迫切,还有花奴与杨福佳憎恨的目光。
殿中黑压压跪满了人,其中不乏新进宫的小宫娥,她们偷偷地打量着阮阮,眼中竟有一丝羡慕,羡慕她可以得到今上的喜欢。
宫中女子,大都如此,都喜欢做今上的女人。
阮阮听闻,今上荒诞,有一日竟在杜敬业的建议下,玩起了摸人游戏。
所谓摸人,便是将眼睛蒙起,再将数十姿色较好的女子聚在殿中,任由今上去捉,捉到谁,那夜便由谁侍寝。
当年瓮中留蟹,如今放纵自己。
阮阮无奈叹气,她挣了挣,想要从他手中将衣衫抽回。他意态几欲魔怔,她很害怕他下一步会有出格举动。
“别走。”今上察觉到她的动作,更加重了手底的力气,苍白的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抬眸看她,几近乞求般地说道:“自从你走后,我就从不在夜间喝水了,她们总是掌握不住温度,不是太冷,就是太烫。”
他絮絮叨叨,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在殿里,会想到你立在廊下,我无数次在午夜醒来,开门寻你,可都见不到你的身影,我的心事,再没有人听,我的胆怯,也再不敢说出。”
他情绪愈发激动,“她们都喊我官家,可是我知道,她们想的,都是我的钱财,和我至高无上的权利。她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一个个真正爱着的,其实都是自己……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所以,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今上说罢,紧紧拽住阮阮,迫不及待起身,大步向前,伸展了手臂,想要将她拉进他怀中。
这样狂妄的举动,吓得阮阮连连后退。
“官家。”曹不休见状,忙向前一步,以男人宽厚的后背,像雄鹰一般,将阮阮完完全全护到自己身后。
今上手臂落空,他痴痴呆呆盯着自己的手看一眼,空洞干笑两声。
此情此状,像极了那年宫宴后,吓哭了宗室孩童的磨可乐丑人,也像极了七夕乞巧节街市上,无人问津的傀儡面具,面目可怖。
几声毫无感情的讥笑后,今上突然怒甩衣袖,嘴角下沉,眸中怒色积攒,见者皆惧。
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我与阮阮,已定终身。”曹不休一字一句,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胡说。”今上冲曹不休怒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至今都是分房睡的。”
今上的话,使原本就很尴尬的殿中,陷入了更进一步的低沉。
阮阮与曹不休对视一眼,她心中有觉,待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要赶紧将十美打发出府。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明媒正娶,没有拜过天地,没有送入洞房,算什么成亲,算什么娘子?”
今上面中闪过一丝不屑,用更为嘲讽的语气对曹不休。
“你知道阮内人什么时候来葵水吗?她会不会疼得在床上打滚?你知道她穿什么样的小衣吗?她需要多大的尺寸?”
今上扬眉,挑衅着看向曹不休,面上尽是得意,“朕见过她睡着的样子,无数次。朕还知道,她胸前,有一个小胎记。”
他的话仿若平地惊雷,直接在阮阮耳边炸开。
他说得极其放肆,阮阮却在他的话语中,完全变了脸色。
他何时见过她的睡姿?她又何时与他亲近过?
而且,这样的女子隐私,被他揭露在人前,让她羞愤不已。
她突然想起,有一日她高烧不退,晕倒在他面前,第二日她醒来,发现自己被换了衣衫。
他抬手握住她手腕,她奋力将他甩开,无奈被他抓得极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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