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后院不大不小,每隔一丈距离便有一名锦衣军。魏栖与一人进了库房,恰好迎面走出两人,其中一人道:“里头不晓得为何有摊血水,吓死爷爷了。”
擦肩而过时,他蓦然回头看了眼右侧那人,这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什么呢,走啊。”身旁的小个子推了他一把,随后蹲在血水前闻了闻,“这滩血水还是新鲜的,奇怪,也没见兄弟们受伤。”
“……有股味道。”魏栖按着刀鞘俯身闻了闻,除去铁锈味,空中还残留着一丝辛辣味。
小个子呛了一句,“什么味道,血的味道?”
“不是。”双眉一紧,他脱口道:“是化尸水。”
“化尸水?”
“不好,方才走出的其中一人有问题。”他这下总算想到右侧那人有什么问题了,那人拿刀的手不对,小拇指翘着,而仇末拿东西有这个习惯。
“什么!”小个子闻言立马跳起大喊,“快,你们拦住刚刚从库房里出去的那两人,仇末混进来了!”
他一喊,院子里的人随即乱成一团,谁晓得哪两人刚从库房出来。
前头,沈容与梁砚书正站在厅中等待搜查结果。
“回太子、指挥使,并未在府里找到仇末的踪迹。”一人来报,他刚说完,又一人从后院急急忙忙跑出,惊慌道:“指挥使不好了,仇末混进我们锦衣军中了!”
“你说什么!”沈容大惊,下意识看向梁砚书。“太子……”
梁砚书当机立断道:“封城缉拿仇末,他这会儿定不在仇府了,我们走。”这是父皇教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必须完成。既然仇末是跟着锦衣军离开的,那想必不会跑太远,他眼下去追还来得及。
他发话,仇府里外的锦衣军井然撤出。
骑上快马,魏栖追去了城门口。他的易容术是仇末教的,说不定仇末还留了几手,能逃避各道关卡的检查也正常。都怪他发现太迟。
第七日,梁绯絮回宫。
等不及回灵素宫换宫装,她直接跑去了御书房找梁钊,对于当年的事她也十分苦恼,迫切想弄清楚,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结。
“嘭”,梁绯絮跑得急,推门时的力道比平日更大,守门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身。
听得这极具怒意的声响,梁钊也愣了,握笔的手一抖,墨水便染上了文书。然而对上梁绯絮的刹那,他面上的震怒瞬间转为温和。算起来,他有许久未见她了,“絮儿。”
“父皇。”梁绯絮快步行至龙案前,喘着气道:“儿臣想问你一件事。当年,你为何迟迟不派援军?”
她开口如此直接,梁钊也不怪罪,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缓缓吐了口气,随后拉着她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他那个臭小子是不是丢下你走了?”
“是,他走了。”从父皇口中听到他,梁绯絮顿觉眼眶一酸,她吸了吸鼻子道:“不过他没丢下我。父皇,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吧。”
“若我说那件事与你有关,你会怎么想?”梁钊握住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中有罕见的严厉。
“……儿臣不信。”梁绯絮的手抽搐了一下,面上惨白地可怕。真与自己有关,她不信父皇会为她延误军机。
“怕是你母妃也没对你说过一件事。”想起当年,梁钊侧头望向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神态沧桑,完全不复方才的精神气。
“父皇……”她反手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其实这事也不好怪你,你那时才几岁,怪朕吧。”梁钊的声音哽咽着,脸色也渐渐白下,“若不是朕,你和你母亲也不会有此一难。”
第68章喜忧参半
当年真相与她想的稍稍不同,但自己也并非没错,然而幼时的她哪儿懂人情世故。
其实即便她不犯错,颐王也会生别的事,可自己犯了错,那么她与魏栖的纠葛只是更复杂而已。
从御书房出来后,梁绯絮晃晃脑袋摆正心态去广阳宫见梁淳,二月不见,不知他的口吃症是否有所改善,按理说,他多多跟人说话定会比以前强。
而今,广阳宫里的人气比她重生那会儿翻了一倍不止,此时梁淳正在庭院里练剑,魏栖临走时让李桑教他习武,李桑教得好,他学得也好,剑势行云流水,人似乎也长高了点,比她走时壮实了些。
“二哥!”她进门后站在石阶上,笑盈盈地朝着他喊。
动作一停,梁淳收剑欣喜回头,惊呼道:“绯絮!”他连忙扔了长剑朝她跑来,激动万分,如今的他比她要高出半个头了。
“二哥,你长高了。”梁绯絮笑着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能有今日她是真开心。一开始她对他好纯粹是为了不让他背叛天巽国,但后来对他好是真心实意。
“你怎么回事,出去一趟下巴都尖了。”梁淳左看右看,激动的情绪缓缓褪下,接着,俊雅的五官沾了层怒意。
“我没事。”她满不在乎地摇头,他如今的口齿可是清晰,“二哥,我已听不出你说话和正常人有何不同了,真好。”
然而梁淳对此也不在意,他侧头看向大门,没见着某人,心底不由起了疑问,皱眉道:“魏栖怎么没在你身边。”
听得那个名字,梁绯絮面上的笑登时如秋日红透的枫叶一般,被风一吹,倏然从枝头飘落。
“他对你不好?”她久不回话,梁淳立马捡起地上的长剑,说罢便要往外走,“我去教训教训他。”
“没有。”梁绯絮赶忙拉住他,眸中轻掠哀伤,无数纷乱涌上心头,她迟疑着轻声道:“他没有对我不好,他是走了。”
“走了?”梁淳闻言一愣,难道魏栖死了?“绯絮,人死不能复生,你节……”
“你说什么呢,他是离开皇宫不是死了。”不再看他,她转过身在石凳子上坐下,一说起魏栖,她眉间便染上了淡淡的愁。
梁淳回身走了几步在她身侧坐下,随手将长剑扔在石桌上,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最重要的事是……”她放在膝上的两手慢慢收紧,仰头望着他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便是圆满,你现在还变得这么好,太圆满了。”
她不说,梁淳也不勉强,抬手示意一旁的宫女去准备饭菜,“妹妹饿了么,我们进屋用饭。”
回到皇宫,一切照旧。
两月不见,学堂里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按以往的规矩说,未出阁女子才能来这儿上课,不在自然是嫁人了。
想想还真有些物是人非。梁绯絮环顾一圈在位置上坐下,赵妍媃嫁人,所谓的小团体散了一半。
下午只一节德礼课,讲课老师水平依旧,催得人昏昏欲睡。
铃声一响,众人顿时清醒过来收拾东西,她跟着人群走出大门。远远的便能望着一人,他板着一张好看的脸站在道中,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还真似曾相识,正是之前在花园里跟梁缨吵架的那位。
看样子,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梁缨身上也发生了不少事。
“谁让你在这儿等我的。”梁缨沉着脸快步朝他走去,语气不善,其中嫌弃意味明显。
“七公主,你这年纪怎么也痴呆了。”那人一挑张扬的眉毛,言语中的嫌弃更为浓重,“是你昨晚说要我下课后等你一道走,不用等是么,我走了。”
没料到这人说走便走,梁缨仰着脖子怒喊道:“放肆,谁准你走了。”
这吵嘴怎么听怎么有故事,这下,梁绯絮心里头更有数了。“七妹。”
梁缨一听这声下意识跟元千霄站远了些,仿佛是在保持距离,她不大自然地喊了一句,“五姐。”
梁绯絮行至两人身前,揶揄道:“七妹不介绍介绍,这位是?”不是她夸口,她经历那许多也算半个过来人了,对于情爱什么的也有不少领悟,爱与恨都清楚地很。
还没等梁缨张口,元千霄率先说道:“你们俩还真不像姐妹,听说五公主是天巽国最美的公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七公主可太寡淡了。”
“嘎达”一声,梁缨握紧右手,两颊一收,讥笑道:“他是我的伴读,也是淮越国的质子,元千霄。”其中“质子”两字她念得极重,听起来是在提醒某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元千霄对那两字很是不满,面上骤然黑了几分。
“呵呵。”梁绯絮捂嘴一笑,这样也好。重生后她最心疼她,梁缨不像梁媛跟梁轻鸢,做什么都有人兜着,她只有自己一人。
“五姐,这次去避暑山庄的感觉如何,好玩么,这夏日还没过去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梁缨将元千霄晾在一旁,上前挽起了梁绯絮的手,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还不错,你要是喜欢……”她凑近梁缨耳边,低声道:“跟他去一次。”
梁缨面上一红,鄙夷道:“谁要跟他去,我又不喜欢他。”
“哦,不喜欢啊,那下次我们俩一起去。”她含笑接了一句,顿觉七妹可爱极了。
“七公主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我还有功课要做。”后头传来了元千霄不耐烦的声音。
“你自己走。”梁缨头也不回道,语毕又有些为难,别扭道:“五姐,我也还有功课要做,不能陪你了。”
“不用陪我,去吧。”她回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后记得请我喝喜酒。”
灵素宫。
今儿正好撞上休息日,学堂内没开课,上午闲着无事,梁绯絮便在书房内练字。窗外是炎炎的夏日,从竹帘中透过的风都带了热气。
醺满墨汁的毫笔在白麻纸上游走,留下一排排娟秀的小字,然而这字写得并不稳,有时急,有时慢。
“绯絮。”梁砚书进了书房,正站在案前瞧他,那张与她有六七分相似的脸紧紧绷着,看着不大高兴。
“大哥。”落下最后一点,梁绯絮抬手将毫笔搁在墨盘上,疑惑地瞧着他,“怎么了,何事惹你不快?”
她说罢拉过他在棋盘边坐下,从不见他如此失落,这两月定是发生了什么。
“父皇前几日让我去抓仇末,我没抓着。”梁砚书紧紧盯着她,盯了一会儿后又垂下眼眸,懊恼道:“他教我也有不少时日了,可我还是抓不住仇末,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哥这么想便不对了。”她按住他搭在棋盘上的手,软言安慰道:“仇公公可是皇宫里的老人,能坐上大总管这个位置想必手段十分了得,你抓不住也正常,千万别轻易否认自己。”
“可……”
梁砚书正要再说,只听有人急急从过道上奔来,至书房外停住,“太子殿下,今早有人在宫门口丢下这封信后便走了。”
“进来说话。”他从来人手里拿过信笺,刚看一行当即面色大变,忽地站起身问道:“可有人看清这人?”
“没有,守门侍卫只看到信。”
“哥哥,这信有问题?”见他脸色不对,梁绯絮跟着起身往信上瞥了一眼。
“上头说,蒋鑫孔悬两位将军的家眷悄悄去了边关,仇末跟这两位私下有往来,而同时仇末跟孟苟也有往来。”梁砚书的脸渐渐白下,两道剑眉蹙得死紧,“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仇公公跟孟苟有往来?”梁绯絮拿过梁砚书手中的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原本红润的面颊也一下子变得惨白,“看来孟苟并不打算放过天巽国。”或许,当年的事仇末也有一份“功劳”,只是她想不通,他们俩是在何时勾搭上的。
她知道这信是谁写的。没想到,他竟回了都城。对,当年的事她有错,可最终的错并不在她,而在颐王,若不是他意欲夺位,如何会有这一出。
他为何不回来听听,这个混蛋。
“孟苟不放过天巽国?你这话是何意思?”梁砚书侧过头来,对上梁绯絮恍惚的神色便觉古怪,而他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魏栖呢,他这次没同你一道回来?”
“他眼下一定在都城里的某个角落,一定是。”她捏着手里的信纸喃喃自语,回神后一把抓着他的手求道:“大哥,你帮我找他吧,我要见他。”
露出这般神情的妹妹梁砚书从未见过,而她如此是为一个太监,真叫他心里头犯堵,非常不是滋味。“嗯。”
然而还没等梁砚书在城内找到魏栖,镇守边关的蒋鑫孔悬两位将军叛国了,并且已逃至劲武国内。
孟苟登基不久,毕竟不是从太子之位上的皇位,朝中上下不服他的占了大半,谁知他铁腕镇压,直接下令将这群人推入大牢。
为证实力,他亲自率兵攻打天巽国。有那两位天巽国将军相助,劲武国不费一兵一卒便连夺了四城,士气振奋。
然而曲州城占地极优,易守难攻,孟苟连着几日久攻不下,折损人马也不少,最后只能僵持着。
这消息传到都城,一大清早,朝廷里便炸开了锅,谁也没料到那两位将军会叛国,不仅叛国还帮劲武国攻打天巽国,简直不是东西。
早朝,众位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梁钊一语不发,脸色铁青。
“皇上,在那俩叛贼的帮助下,我天巽国已连失四座城池,眼下敌军正与曲州僵持,结果恐怕也……”
“朝中并无猛将,这该如何是好。”
“可惜王老将军年事已高。”
“实在不行,便只有戚将军了。”
……
这时,梁砚书挺直腰板行至中央,铿锵有力道:“皇上,臣愿带兵出征。”
他这话一出,七嘴八舌的大臣们瞬间鸦雀无声,齐齐看向上头坐着的梁钊,太子带兵出征可是少有。
“不知天高地厚,退下。”梁钊的脸此刻难看无比,他捏着扶手硬声道:“此事朕自有考量,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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