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臣贼子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9(1 / 2)

贰臣贼子 真真酱 4945 字 2023-09-22

楚临秋受此冲击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被宁伯及时捞了回来,与此同时他张嘴又往铜盆中吐了一大口混合着血丝的酒液,面色登时看上去好多了。

“大人?大人?宁伯!大人好像醒了!”

“大人!药呢?让你们去找找到了没有?”

“药在这儿呢!再在这儿呢!”方才那个娇俏少女闻言从书桌后头窜出来,自淡蓝瓷瓶中倒出一粒紫黑的药丸塞进楚临秋的口中。

楚临秋在又被服侍着饮下两口热茶后,神智亦清明了许多,已经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看”着面前这群人,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

他只觉得自己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一会儿烦闷欲吐,一会儿却又天旋地转的落不到实处,难受得很也疲累得很。既然这样还真不若就此死过去,也好过要经受非人的折磨。

而另一边,宁伯还在捶胸顿足地说着,“少爷,您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啊!!!”

楚临秋迷迷糊糊听着,不免扯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也在心里质问起自己,“何苦呢?”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却是没有“后悔药”吃了,只得硬着头皮照前路走下去。

萧岑选择在此时与自己撇清关系,其实正安了皇帝的心,应该能把他最后一丝疑虑打去。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口却......

“呃!”

“大人?大人!大人怎么了?”

“快把大人扶回去!慢点来!宁伯,大人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胸口疼?”

“是不对劲......唇色都变了,季平啊,你扶大人靠我身上,雁华,你去门外看一眼,叔平回了没?”

“是。”

“少爷啊,快些好起来罢,一府一朝的人,可都指望着你呢。还有远在南边的将士们,你真的舍得置之不理吗?还有侯爷......夫夫之间有任何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你若是不肯踏出这一步,就让宁伯来吧。”

“......”楚临秋就这么听着老丈不间断的低语,心弦一松慢慢滑入意识的深渊,便连无意识抓着胸前衣襟的手也一下子滑落下来,磕在床邦发出一声闷响。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他自然一无所知,譬如云先生于鸡鸣十分才被叔平寻回了府,浑身脏污,眉目沉沉,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再譬如,圣人听闻自己的爱臣病势沉重,又一次卧床不起之后,不仅罢朝直接来了楚府看望,还赏赐了大大小小数十箱千金难求的药材,可谓隆宠过盛,无人能及。

要说枢密使大人这回真是一只脚险险踏入了幽冥地域,可把楚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吓坏了,就差一时冲动给杜凭生去信言明情况,但到底是忍住了。

天子派严公公赶来亲眼所得见,云先生守在床边施针灌药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勉强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起初,楚临秋根本药石不进,连竹管都不中用,只要勉强喂进去的必定又会顺着嘴角滑下来,最后全便宜了身下的锦被及薄毯。

众人实在没得法子,只好忍痛把人下颌卸下灌了药之后再安回去。可怜楚临秋清醒时那么好强体面的一个人,竟能落到如此下场,任谁见了不心酸落泪呢?

严公公回宫后就少不得长吁短叹,做什么差事都不得劲,有回甚至还被皇帝逮到当值的时候出神久唤不应,又险些打碎了清和殿内一对价值连城的青釉雕花葫芦瓶。

惹得天子大怒不已,当即抄起榻边的玉杯掷了过去,“严正!怎么?出宫一趟把你魂都落那了?这么牵肠挂肚的话,不若朕把你遣去九商跟前伺候着,不要再回来了。”

“陛下息怒!老奴该死......老奴有罪!!!老奴只是寻思,若臻娘娘泉下有知,指不定要多心疼......”

“你闭嘴!!!”这回是结结实实一脚踢在严正心窝上,而老总管也是丝毫不敢躲避,就这么生生受了,只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们一个个都拿臻儿说事,以为这样朕就会服软?早在他回京时便已说过,只要他斩断与萧氏的悖逆之情,回到朕身边似从前那般恪尽职守,朕可对前事既往不咎。”

第三章针疗

严公公好歹在御前伺候了几十年,当然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见自己已轻易勾起圣人的心事,便识趣不再多言,而是捂着伤处悄然退去。

见身畔伺候的人一个不落消失以后,敬元帝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自墙后隔空出抽出一捆保养得当的卷轴,细细展开,蹙眉凝视,而后缓缓露出了一丝怀念的微笑。

这副画卷中的女子给人的感觉,与臻华宫殿前供奉着的大不相同。她眸光微厉眼尾上挑,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自不必说其身着戎人的骑射服,脚蹬青缎祥云靴,俏生生地端坐于马上,肩上甚至还罩了件火红色的狐裘,别提多威风了。

打扮得如此雌雄莫辨,以至于无论是从长相、气质、动作来看,竟是与楚临秋一般无二,尤其是那双能勾魂摄魄的凤眼。也难怪天子在独自与爱臣对坐之时,总会有几刻失神了。

“相士说你这双眼总往上挑,带着三分邪气七分自傲,将来必定多情留不住,如今看来,竟只应了后半段。你母子二人都一个德性,非得撞了南墙才肯回头,也不想想十六年前若非朕执意带他回宫,他现在就得去做樵夫!做耕夫!他有什么资格忤逆朕?!”

“不过现在醒悟,也为时未晚。臻儿,你放心,只要他是真心悔过,朕还视他如亲子,让他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他在朝中排除异己安插亲信,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朕也都权当没看见了。”

“臻儿,即使这样,你也还是不肯入梦来看看朕吗?”敬元帝伸手一寸寸抚摸着女子精致的眉眼,不禁泪流满面,片刻后他却又收敛了神情,喃喃自语道,“也罢也罢。你若是出现啊,朕过会儿,怕是更狠不下心了。”

......

虽说被诸多突如其来的状况扰乱了心绪,可这年节到底不能不过。于是乎,挨家挨户均亮起了笼灯拉上了彩绸,夜里街上熙熙攘攘的,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

相比之下,位于西萃坊最中心位置的楚府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只因他们的主人晕迷到现在已有整整五日,并没有一丝将要醒来的迹象。

云先生那天为了让他把体内残酒吐出来,着实费了一番气力,直到现在早晚还是得把人扒光了扔进木桶中药浴。

“呃......”

“先生您可轻点下手罢!我家大人可禁不起......”

“现在知道痛了?”云微略显不悦地斜了叔平一眼,便右手微抬,将一根比先前粗许多的银针毫不怜惜刺进楚临秋后心周边的穴位,惹得趴在桶沿上的人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便连额上都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折腾自个身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怎样?扶好!别让人滑下去了!”

随着楚临秋背上的针越来越多,他两边眼珠开始在薄薄的眼皮底下动来动去,似乎终于要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他的面色也好看了许多,至少不再似之前那样灰白一片。

“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了。否则,你的‘夫人’......可真就追不回来咯。醒罢!”

谁也没看清云先生施了什么‘妖术’,只是见到话音刚落,歪头枕在臂上的楚临秋挣扎的弧度似乎大了些,那两排长而浓密的眼睫更是不时轻颤,仿佛将要突破桎梏,振翅高飞。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紧闭了几个日夜的双眼总算还是睁了开来。

楚临秋初醒尚有些迷蒙,看什么都是虚虚幻幻的毫不真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被碾过一般酸痛无比,尤其是前胸后背,每次稍微一动便能掀起一阵钻心入骨的疼痛。

他还要再睁大眼瞧清这周围的环境,就只听得耳边突然炸开道如雷似鼓的声音,“别动!扎着针呢!”

“......”楚临秋这才看清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大脸,原来属于云先生,顿时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嘴角还费力地扯开来,做了个略显讨好的淡笑,“先生,我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云先生登时冷笑一声将手高高抬起似要拍下,但最终还是轻轻地按在他的肩头,阴阳怪气道,“若不是老夫日行十二针,并把你扔到这里接受我名贵药草的净化,你枢密使大人只怕早下去同阴司使者品茗对弈了。”

“我知道了。”楚临秋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倦倦阖上双目弱声道,“这次......又辛苦先生了......”

“大人要真念着老夫的好,就不会变着花样折腾自己身子了?我云某人真是、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咳咳咳......”云微到底气不过,便连招呼也不打,就将离后心最近的一根银针猛然抽出,疼得楚临秋登时牙关咬紧,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又厥过去。

待缓和过来后,新一轮的“折磨”却又开始了。云微似乎真的气得狠了,并不打算放过楚临秋,他充分利用那排整整齐齐的针及那桶逐渐变为青黑色的药水,将其体内之毒再逼出一点。

而在这过程中,却容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楚临秋晕迷的时候尚且能疼得面色青白浑身颤抖,需四五个壮汉齐齐制住方能安稳,就更别说如今神智正清明了。

因此还用不了一刻钟时间,他的上身就彻底软了下去再度失了意识,若不是季平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恐怕整个人都要摔进木桶里了。

“大人!大人!!!先生,接下来该如何......”

“闭嘴!”云先生神色不变,只将自己的长须捋顺抛过颈,而后便接着手头的事情做。

众仆于是又心焦似火地围在桶侧,眼巴巴看着“神医”将自家主子背上的银针一一取出置于托盘之上,并拿过干净的帕子反复擦拭自己的手,最后才便淡声吩咐道,“拿毯子裹了你家大人,抬到榻上罢。老夫需得细细检查一番。”

......

第四章失踪

当暂管军务的新任同知,将又一轮自廪南来的战报呈到楚临秋跟前之时,这人才刚清醒没多久,此时正被家婢的扶持着勉力靠坐在床头喝一碗苦药。

由于此番大病实在折损太过,直到现在他的精神头也没有一分好转的迹象,仍旧恹恹地半阖了眼,仿佛随时都能睡去一般。

这宁伯啊,都还站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人喝了药再躺下歇息一会,又见几个头顶黄巾的壮汉不顾劝阻直闯进来,登时惊直了一众家仆的眼。

“做什么的?“最后,还是叔平当先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横臂大喝道,“枢密使大人的寝室岂是说闯就闯的?!你们是哪儿的人?”

“大人!大人恕罪!是、是管大人派小的前来给您递信的!可您府上守门老丈说您正在休养,谢绝访客。若非十万火急,小的也断然做不出似‘硬闯’这般的蠢事来啊!!!”

“得了,闲话少说。又怎么了?”楚临秋瞧着这人甚为眼生,不欲与之多说,遂直接命冷香将他手中叠得齐整的信笺取过来给自己观看。

可谁知他现在非但手抖得连一张薄薄的纸片都捏不住,便是眼前的景象亦是花白一片难认得很。迫于无奈他只得将其又递给少女,哑声道,“你看。”之后便将头抵在床柱上阖目养身神。

这冷香听命把那封字迹潦草的信扫了一眼后,神情恍惚又递给宁伯。

老人家满腹疑惑低头一看,不消片刻便扶着床帮跪下叩首道,“大人!!!信上说.......侯爷中了阴贼埋伏,与五千精兵至今下落不明啊!!!大人.......五千啊!!!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若不幸全军覆没,那廪南就真没有能抵抗戎狄的儿郎们了!!!大人!侯爷、侯爷要怎么办......”

“......”楚临秋闻言霍然睁眼,目光如箭直直射向趴伏在地上仍不时颤抖的传信人,他神情平静并无半分波动,恍若一潭古井,然掩在被下的手却悄然紧握成拳。

“大人!”那擅闯之人终是鼓起勇气抬头与其对视,“军情紧迫,朝廷再不增派援军,就真的来不及了。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萧大将军乃当世英雄,亦为......”

“闭嘴!本官如何做,还容不得你多言。况增兵一事,始终要请圣人定夺,本官虽......咳咳,虽掌管枢院事务,亦无权直接下令。尔等此举,岂非将楚某推至不忠擅专的境地?!咳咳......咳咳咳......”

“大人!!!不得了了......速、速请......”

“无碍。”楚临秋若无其事地拭去嘴角溢出的血线,将沾染上“红梅”的白帕放置一旁,而后就开口断断续续说道,“既然......事关南境将士及百姓的性命,那本官就少不得要......进宫一趟,与陛下商议。冷香、冷画,替我更衣......”

可话虽如此说,楚临秋在强行起身的瞬间,却骤然倒了下去,不仅如此,他整个人更是软得坐都坐不住。若不是宁伯不顾“主仆有别”坐床上将他一把搂进怀里,他恐怕就要直接跌到地上去了。

“大人......我的大人啊!!!这可怎么好......根本、根本就不能进宫啊!!!亦不能安心休养......侯爷、侯爷呢?侯爷要怎么办?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就失去踪迹了?老天爷,您怎么就......”

“宁伯。”楚临秋闻言突然抓住他的腕子,喘息不定警告道,“侯爷已与我和离,从今往后不再是......楚府另一半主人。因此,您老人家日后......休在我跟前提及他。”

“什么?!大人这!您分明......”

“本官之所以进宫,是为社稷江山,黎明苍生,与他萧岑......并无半分干系!!!听清楚了吗?”

“......”

“听清楚了吗?!咳咳咳......”

gu903();楚临秋脾气一上来,就容易收不住,以至于时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厥过去。这令一众家仆都吓坏了,遂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颤声道,“大人息怒!小的(婢子)听、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