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我知道。季玦说。他们勉强也算知己,都习惯把责任和原则担在肩上。哪怕当年住在云山,陛下也是草堂门开九江流转,枕头下面五湖相连。他是个好皇帝,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这就够了。江瑗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季玦:你为什么待我与他人不同?他没有等到季玦的回答,就打了个呵欠,睡着了。季玦也昏昏欲睡。今晚的月色太好了。.第二天钱二郎敲门都敲得晚,就害怕打扰到什么好事。他得到应允进门后,就看到江瑗在叠被子,季玦在洗漱。殿下可真是亲力亲为啊。他给江瑗行了一礼,说元宝在油茶铺子等着了。江瑗这才想起他旷工了好些日子,今天不管如何,得去礼部看一看。他和季玦告了别,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问了季玦一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他想。钱二郎抱臂而立,道:我今天去请厨子,你去吗?你歇着吧,季玦道,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忙。我闲不住,钱二郎道,你和殿下这情况,我们也不好用外面的丫头婆子,司里的那些人,又都用在刀刃上,也就剩我一个闲着的来伺候你了。不敢当。你这就见外了啊,你看人状元郎,出门前呼后拥的。季玦失笑:他是唐家子,自然与我们不同。总之暖房的酒席我们明天办了,请街坊邻居们来热闹热闹,大家也都算熟了。那采买东西一类,我们分开去办?也行,钱二郎感叹道,天元十五年春,可真是个好开头啊。季玦附和道:是呀。天元十五年春,遇到江瑗,发现他还过得不错,悠哉游哉,少年心性。他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间江瑗问的那个问题了。你为什么待我与他人不同?季玦坐在那里,认真想了一遍,然后豁然开朗。在生命中,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优秀的人,为其心折,成为挚友,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第26章第二天的宴席办了整整一天,钱二郎对着街坊邻居,脸都要笑僵了。大家都太热情了。他好不容易和季玦一起收拾完残局,坐在椅子上喝茶。季玦比他还累,和他坐在一起,话都不想说,喝了口茶,又咳嗽了起来。搬个家可真不容易。钱二郎说。他没注意到面前的人怔愣了一下,然后才像如梦初醒般顺着说:是呀,真不容易。天也暗了,我回房里歇一会儿。钱二郎听到他说。要回房休息的当然不是季玦,而是江瑗,他和季玦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互换了。江瑗看着熟悉的床铺,笑了。昨天还睡在这儿呢,今天又要睡在这儿。只是这换来换去的,终究不太方便。半座皇陵?江瑗沉吟。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又坐回榻上。季玦的这具身体,真的是从骨头缝儿里往外渗着寒气,这本来就足够不适了,再加上现在疲乏无力,江瑗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吧,手脚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就算因果了结了,季玦的寒症也不会好江瑗脱了鞋,抱住被子,又咳嗽了一声。那既然这样,还不如两个人换来换去,他还能帮着季玦,让季玦少受点罪。江瑗越想越觉得就应如此,他打了个寒颤,竟然笑起来了。我本身身体也算康健,江瑗想,他到了我身上,确实挺不错的。也不晓得这次换多长时间。江瑗心宽,甚至想到了一直这么换下去也不错。又是一夜过去,卯时刚过,钱二郎来敲门,才发现季玦竟然没醒。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发现太阳好好的,还是从东边出来。奇了怪了,之前季玦一直是这个点儿起的。是前些日子太累了,今天才睡不醒,还是出什么事了?他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应。于是他只好撞开房门,发现季玦一手撑着头,半靠在那里,眼睛半眯不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敲门你怎么不应啊?钱二郎问。江瑗茫然地看着他,低声道:头有点晕。好端端的,怎么又头晕?你等着,我去给你请大夫。江瑗又叫住钱二郎,道:不必,一点小病,大约是前段日子备考太累了,再加上昨天不过我自己开个方子自己吃药,也不劳烦你什么。你竟然会开方子吗?钱二郎讶道。江瑗一愣。钱二郎和季玦都是自青州出来的季玦这十几年里,竟然没有医过人吗?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道:我确实会一点医术,自医也是没问题的,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兴许就好了。真没事?江瑗点点头。钱二郎又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这些天好好休息。他说完,帮江瑗掩上了门,自做自的事情了。江瑗看见他走了,躺回床上,把被子拉着盖到头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春眠不觉晓,结果被钱二郎扰了清梦。.钱二郎不光扰人清梦,还是一个称职的耳报神,他看着季玦确实病得不大对劲的样子,抽空报给了绿绮,绿绮又报给了五殿下。江瑗再醒来时,已经是午时,钱二郎不在,锅里温着一碗热汤饼。汤饼太烫了,热气熏着脸,他吃着汤饼,吃出来满头的汗,脸也被熏红了。季玦在此时推门进来,他顶着江瑗的脸,看起来还有几分担忧。江瑗拿着筷子,嘴里还塞着面片,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有些呆呆的。季玦看到他额上的汗珠,以及他嫣红的脸颊,快走几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握着握着,季玦的脸色从担忧,变成了疑惑。江瑗把手抽回来,问道:饭否?季玦拉了把椅子,坐在江瑗对面,道:我听说你病了。江瑗放下筷子,神色有些愧疚。季玦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脸上看见这副表情。我装病来着。江瑗说。我方才已经知晓了。季玦说。我只是嗯江瑗停顿片刻,我只是不想起罢了。季玦愣了一下,失笑道:那就不起啊。可你每天皆是卯时刚过就醒,我要是赖在榻上不醒,不就与你不一样了。季玦竟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好道:我也想不到,殿下能睡到午时。我在江朝什么也没学会,但偷闲躲懒,我还挺拿手,江瑗两只手拖住下巴,问道,你生气了?他站起来,又道:对不住,烦你跑这一趟。季玦无奈:我并未生气,只是你之前说头晕,实在是令人担忧。江瑗又不好意思了:我换过来之前实在是没考虑到,你每天都同一个时辰起。我也实在没想到,殿下能睡到午时。江瑗用帕子拭脸,还来劲了:你要是在我身上,起那么早不行,必须要晚起。季玦应了,又补充道:卯时不早。你这些天也别来了,再来,绿绮绝对要说我了。季玦就问道:这屋子太小,也不精致,你住得还惯吗?云山都住得,这里哪就住不得了?季玦点点头,又道:这些天的吃食,让你府里送来吧。那就真的不错了。真是带累你了。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此时绿绮从西厢过来,对着江瑗一笑,道:还未祝贺你乔迁新居呢。江瑗瞧这绿绮,觉着还挺新奇,客套道:这倒不必。绿绮又转脸看着五殿下,规劝道:殿下,我们该走了。季玦只好跟着绿绮回去。江瑗更开心了。五殿下表面上看起来闲,但案头还压着密谍司的一大堆事,他不耐得看,交给季玦,岂不是皆大欢喜。

季玦尽日净在休假,他再继续装着病,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糕饼铺子就在隔壁,以前还嫌长街离东十字街远来着,现在好了,他岂不是不用花时间来买东西了?季玦还和苏小娘子是邻居来着,也不知道小娘子会不会把好东西留给季玦,尽一尽邻里之谊?江瑗想到这里,又笑出了声。第27章季玦回去确实也没闲着,司里的事情,经常是不重要的都交给绿绮,重要的由绿绮整理好,放在那里让江瑗过目。只不过江瑗实在是不思进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消息积攒了不少。万幸他也真没耽误什么不该耽误的。季玦自从当了这倒霉五殿下,明明卯时已睁了眼,还得装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实在是痛苦得很。江瑗这十五年来吃遍了京城,除了御厨,还好找苍蝇小馆儿、茶棚酒肆,自己零零碎碎也开了不少当然,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哪些是他自己开的了。他还格外关注那些新开的酒楼、新摆的小摊,一听说有新的,就一定会拨冗而去,品评一番拨冗这个词是元宝说的,他说这个词时,活像个指鹿为马、睁眼说瞎话的佞臣。银楼和钱庄的进项是大账,这是江瑗舅家吴氏留下的产业,正因如此,江瑗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不至于过得太难看,否则就凭宫里那点份例,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这个账目也是江瑗必须看的。再加上安乐坊的各种暗地里的产业,比如说柳姝的那家花楼,开在各坊的赌坊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庞大的进项。江瑗一拖再拖,去年年底清账都没看,这些就全部堆在了季玦这里。季玦越看越觉得,江瑗是真的有钱,私底下的产业加起来,恐怕会让其他皇子掩面而逃。他连续看了几天的账目,收获了绿绮一枚老母亲般的欣慰感动的眼神。江瑗也是既欣慰又感动。苏小掌柜的糕点还是新出炉的好吃,配上香茶,简直不像在人间了。再加上苏小掌柜人美声甜,江瑗每天都要去一趟隔壁,这一去,半个月就过去了。.绿绮还在府里整理行程,问着五殿下要不要去糕饼铺的事儿。您都大半个月没去了,是那里的糕点不合口味了吗?是的,江瑗的行程就与皇帝翻牌子差不多。季玦经绿绮提醒,真准备去走一遭,却又听绿绮说:您和苏小掌柜也混得挺熟的,人家季玦一听这一句混得挺熟,就知道自己不能去了。他对江瑗是熟,但也不知道江瑗在小姑娘面前是什么样的,说什么话?送什么礼?要是因此漏了馅可不好了。这段日子先不去那里。季玦说。绿绮记下来,道:安乐坊新开了一家卖螃蟹的,殿下去吗?也可,再给他捎几只。季玦道。不用说,绿绮也知道五殿下说的是谁,这些天把人如珠似宝地捧着,就差把整个五皇子府都搬过去了。季小郎君还病着,这螃蟹能吃吗?绿绮问。季玦只好说:不论他吃不吃,给他就是了。绿绮只觉得自己身上背的锅,早晚会越背越大,这些天那么多的好东西都入了她的帐,她看着单子就心惊肉跳。万幸殿下还未议亲,要是真议了亲,把主母迎回府里,她还要继续装下去吗?可看殿下这一副儿女情长的样子真的会有议亲吗?绿绮摇摇头,不再多想。这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此时江瑗坐在糕饼铺子里,和苏小掌柜一起闲聊。苏小掌柜一边吹牛,一边享受着江瑗时不时的吹捧。我跟你说啊,我有幸去过戏园子里,看过柳青荧大家的一场戏,柳大家那天下了戏,还穿了一身常服,是真的美啊。她词句匮乏,一般夸人好看,也只是会说美啊、真好看、真漂亮、像朵什么什么花儿这些词。江瑗估摸着她下一句,就是柳大家像一朵什么花儿似的。果然,苏小掌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柳大家像一朵蔷薇花儿似的。江瑗冷着季玦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就是,他那个眉毛他那个眼睛江瑗总觉得这话也似曾相识。他想起来上一次苏小掌柜说这话,是在他面前夸季玦的时候江瑗感觉自己受到了敷衍。若是平常,他还能回一句我觉得季小郎君更好看些,可现在他这么说,就成自卖自夸了。他只好憋着一肚子话,继续听苏小掌柜夸。苏小掌柜夸着夸着,肚子里就没词了,江瑗只好贴心地递话给她:你是花朝节时看到他的?对对对!苏小掌柜咬了一小口包子,就是花朝节的那场,我托小姐妹好不容易抢到的座,票价可贵了你那天去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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