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瑗摇摇头。天哪,你不会去看柳姝去了吧?也没有。提起这个,我还在西市盘口压了二钱银子,结果这俩人打平了,庄家通吃你说怎么就这么苏小掌柜气鼓鼓的。江瑗笑而不语。苏小掌柜继续吹她的牛:我还在花车上见过柳姝呢,你见过吗?江瑗摇摇头。呀,那真是太可惜了,柳姝可真好看啊,像朵牡丹花似的。江瑗顺手拿了她桌子上的一把瓜子。你也好歹是个京城人士了,怎么既没有见过柳姝,也没有见过柳青荧。必须要见吗?那当然,外地人来了京城,也都想见见京城两株柳呢。前一段时间,二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还为了柳青荧斗富呢。你都见过?都没见过,苏小掌柜说,那你见过吗?也没有,不过我见过六皇子,看着傻兮兮的。是吗?苏小掌柜压低声音,只剩下气音了,你这话我们小老百姓说说就得了,你以后可不能说了,要入朝为官的人了,你长点心吧。江瑗点了点头。苏小掌柜又悄悄说了一句:就算他真的傻兮兮的,你在心里悄悄说就行了。江瑗失笑,又点了点头。他能和苏小掌柜混熟,也是因为这小娘子是个妙人儿。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苏小掌柜看了蒸笼一眼。斗富。哦对,斗富!当时柳大家刚下了戏,五皇子就要把柳大家带回府里,直接砸了柳大家一个扇坠儿。你想啊,人家皇子的扇坠儿,得是多好的好东西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二皇子突然冲过来!江瑗:哇。第28章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江瑗:吵?吵起来了?你听谁说的啊?大家都这么说啊。苏小掌柜一脸茫然。好吧。然后二皇子给柳大家了一张汇通钱庄的银票。江瑗点点头。唉也不知道是多少,反正猜什么的都有。江瑗脱口而出:一千两金票。诶?你怎么知道?我猜的。嗨,他一个皇子,再怎么有钱,一千两白银还差不多,一千两黄金?他拿的出来吗?是呀,他那个傻二哥也真敢给,都快把攒了这些年的家底去了半数,他娘贵妃娘娘都要气死了,差点亲自跑到二皇子府手撕了柳青荧。还在宫里摔碎了一个花瓶两只茶盏,哭天抢地哭儿子不争气被狐媚子迷了眼。那五皇子给的金漆屏风好像不太够看啊。苏小掌柜说。哪里不够看了,那屏风已经是孤品了,江瑗还觉得不够,继续道,有价无市的东西。哪有银子来得实在。苏小掌柜对那屏风没有半分兴趣。江瑗有点挫败。不过听说五皇子还砸出去一幅画?当年书画大家郑老先生的封笔之作,傲雪凌霜图。江瑗说。你怎么又知道了。江瑗咳嗽了一声,道:文人嘛,傲雪凌霜图的去向,定是要打听清楚的。五皇子这个也舍得给,看来也是爱惨了柳大家。是吗?二皇子也是啊,想来他们皇子好东西不少,可现钱肯定不多吧?如今银贱金贵,一千两黄金它不香吗?香!江瑗病怏怏的样子都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我还听说五皇子送人家宅子了,五皇子可真潇洒。也不怎么潇洒,还得在皇帝面前装儿子。总之什么宅子,什么珠子串子锦缎名茶稀奇宝贝,二皇子也送了不少。听说这俩人你送一件,我送一件,互相攀比着来,末了二皇子还瞪了五皇子。江瑗:?五皇子被这一眼看得火气直窜,打了二皇子。江瑗:?!他把二皇子的脸挠花了!江瑗:噗嗤。二皇子临走前,阴沉着脸,对五皇子说:今日之耻,他日定百倍奉还!江瑗终于没端住季玦那张脸,笑出了声。二皇子回府后,越想越气,就找了人,暗地里套五皇子的麻袋,把五皇子的脸给打成了猪头!江瑗听得一愣一愣的,让苏小掌柜很有成就感。过了好一会儿,江瑗才回过神,问道:这你又是听谁说的?随便听听。你信呀?听个高兴,苏小掌柜又给江瑗塞了块点心,看你生着病又板着脸,凄凄惨惨的,逗你笑笑。江瑗心想,苏小掌柜确实是一个可好可好的小娘子啊。苏小掌柜又道:这些人离我太远啦,也就能听个故事什么的。江瑗又不好告诉她,之前经常来她店里的那个沉迷吃糕的少年,就是被打成猪头的五皇子。我跟你说,还有那个姓田的尚书和姓崔的尚书的风流韵事,我从话本上看的他们江瑗坐直了身子,这个他爱听。可惜此时用的是季玦的身子,否则他还能编排上几句。于是他满意地听完了那个无比夸张,但是又撕心裂肺又断人心肠的凄美爱情故事。崔尚书和田尚书我见过!苏小掌柜又开始夸耀她见过的名人。他们是三年前的新进士,田尚书第一,崔尚书第二,一起游过街,也过我们东十字街了呢!江瑗点点头。怪不得崔尚书因妒生爱。因妒生爱?他们考试前还好好的呢,在同一个道馆里备考,那话本儿怎么说来着哦,对!什么同铺席,共笔砚什么的还相顾辄笑?噫这个好像是真的,江瑗想。只不过苏小掌柜说话爱跑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季玦身上。她对着江瑗道:我以前还以为你冷冰冰的呢。江瑗一惊,心想自己现在轻易不笑,话也那么少,还不够季玦那样的冷冰冰吗?江瑗心里翻来覆去地想,想不出来,天色又晚,只好向苏小掌柜告辞。苏小掌柜笑道:谢谢你酿的醴。江瑗冷漠地点点头,一个字都不往外说了。他出了糕饼铺子,苏小掌柜才小声道:好好的少年郎,一天天的老端着脸,性格还是可爱的。越说还越来劲儿了。她又想到了她好久没来的那个熟客。以前总会有个固定的日子来一下,最近不知怎么了,连人影儿都没见着。是她的东西做得不好吃了?不应该呀。难道是腻味了?她失落了一瞬,又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么多主顾也不差那一个。只是之前那个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说起来,探花郎和他还挺像的,不过探花郎话不是很多。话少好啊,话少就能多听她叨叨了。苏小掌柜毅然决然地把老主顾抛在了脑后。反正新邻居和老主顾挺像的。江瑗又踱到隔壁茶铺喝了碗茶,这才回到家里。进家门的那一瞬间,他用手拂着额头,每走一步就虚弱一分。到了钱二郎面前,他又是那个因病不得不长时间倒在榻上,吃着五皇子府里送来的补身体的吃食,头晕目眩,脚步虚浮的病季玦了。他斜斜靠在被子上,手里随便拿了本什么书,随意翻到一页,也不看,就是作作样子。
钱二郎提着食盒从门外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你说你,不吃药真的可以吗?江瑗又狠狠咳嗽了几声,道:自幼体虚,药也不管什么用,兴许明日就自己好了。你今天的晚饭。钱二郎把食盒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又离开了。江瑗打开食盒,看到一道开水白菜,满意地笑了。架上非无书,眼慵不能看。匣中亦有琴,手慵不能弹。腰慵不能带,头慵不能冠。午后恣情寝,午时随事餐。一餐终日饱,一寝至夜安他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懒洋洋道:这什么神仙日子啊。像只猫。第29章江瑗才对钱二郎说兴许这病明天就好了,第二天这病还真好了。这当然不是他良心发现,想要勤勉起来、奋发图强,而是他与季玦又换回去了。季玦的脸色虽然依旧带着写苍白,精气神看起来却好了不少。对此钱二郎比较高兴,季玦至少能替他分担一些活计了。过几天就是寒食节,清明一过,季玦就要正式上任,去当翰林院的差了。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去,在季玦往门上插柳的时候,又撞上了隔壁家的苏小掌柜。苏小掌柜对他嫣然一笑:我这里有青粳饭、蛇盘兔什么的,你们应该还没弄吧?要不来拿一点?季玦看这小娘子与他分外熟稔的样子,心想这才几天,江瑗就与她搞好了关系?盛情难却,他跟着进了隔壁铺子。岂料苏小掌柜一边拿东西,一边与他说话:我们上次说的那个,田尚书和崔尚书的话本子,出下册了,讲的是田尚书端午误饮雄黄酒,突然露出了狐狸耳朵,被崔尚书发现之后一通威胁的事儿季玦:?对了,兵部的周尚书也插足了。季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市面上还新出了一本什么郑相的私生子传季玦拿了蛇盘兔,赶忙道谢,就要告辞。哦,对了,田尚书和崔尚书那个话本子我买了两本,特意给你带了一本儿,你要么?若是江瑗在此,一定会没脸没皮地收下。而季玦徒劳地张了张嘴,道:不,不必如此你还不好意思上了,拿着啊。她把手里的两本簿册塞进季玦怀里,笑道:探花郎下次再来啊。探花郎再也不想来了。他冷着脸回了家,钱二郎正坐在新扎好的秋千上晒太阳,春日的风很是和煦,他半眯着眼睛,招呼了季玦一声。季玦应了一声,钱二郎转过头,就看到季玦手里拿了两本书。我说怎么不见人了,原是买书去了,买的什么书?季玦把书塞进了袖子里,掩耳盗铃般遮住封皮,就怕钱二郎瞟到书名。索性钱二郎也只是礼节性发问,秋千可比季玦重要多了。他又眯起眼睛,道:我猜也就是什么孔子孟子,什么国史疏注之类的季玦点点头,回了正房。他拿出其中一本,看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写的是莲叶何田田。看着也挺正经的啊?只是他随意翻了两页之后,就觉得这书拿着烫手了。其中化名的清菏、田卓,映射的是哪两位,再明显不过了。而且其辞藻之直白露骨,简直不堪入目。另一本书叫什么花月五驸马,看名字就知道不是那么正经,季玦没敢翻开。江瑗竟如此季玦学富五车,一时竟词穷了。这个混不吝的,顶着他的脸,都与隔壁邻居聊了什么?!季玦倒了杯茶,冷静了一下。他本想将书扔掉,突然间叹了口气。他找出一个锦盒,把两本书放进去,把盒子扎好。他又把盒子放在钱二郎怀里。钱二郎仰起头,疑惑地看着季玦。有机会把这个给殿下送过去。钱二郎点点头。有情人嘛,有来有往,挺好。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好东西。.过了下午,云彩慢慢遮住了太阳,雨一点一滴地落下。清明,总会是有一场濛濛的细雨的。雨时下时停,沾衣不湿。季玦和钱二郎带着油纸伞去踏春。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满地的黄花犹如散金。路途中行者,歌者,舆者,马者,络绎不绝。季玦拿起腰间的酒壶,正欲饮上少许,想了想,又恐江瑗跟着他醉了,又把酒壶放回去。江瑗此时应该正在太庙祭祖,半分差错也出不得。他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京郊的浣花溪前。杏花悠悠吹了满头。溪边一个少女正在扑黄花上的白蝶。她看到季玦,明显惊了一下,绣鞋下发出声响,蝴蝶也一惊,扑在了她的眉尾。她一动不动,眼睛慢慢睁大,睫毛一颤一颤那白蝶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她对着季玦轻轻笑了一下。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眉黛青,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季玦再次见到了这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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