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还没回答朕呢,朕都回答你了。”霍政不依不饶。
钱宴植拽着他扣在腰上的手,一边挣扎一边说:“我答应什么啊,我答应什么啊,我都跟你表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霍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宴,可不能离开朕了哦。”
钱宴植回首看着霍政那得逞的神情,看了半晌后不由笑了出来:“嗯,不离开,就赖着你,让你给我那钱花。”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差不多忙完了,明天基本就可以正常更新了。
第87章
想来是刚刚表白过,原本困顿的钱宴植完全没了睡意,只是躺在霍政的身边一动不动,时不时的侧首看着他。
没想到说出口的感觉这么舒爽,甚至还能知道霍政的心意,这比起在心里乱猜要好太多了。
眼下心情舒畅,心里也十分欢愉,就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上扬,靠在霍政的肩头,就连自己何时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等着他睡醒的时候,霍政已经下朝了。
教景元读书的先生因为老家出了事,霍政便让他带着几名禁军士兵回去了,眼下景元虽然不用日日去国学监读书,可到底也是不能落下功课的。
等钱宴植醒来的时候,早膳已经备好了,这会儿从廊下传来景元的朗朗背书声,面对着霍政的问题,景元都能对答如流,若是遇到深奥些的,也会想一阵,在霍政给出提示后给出浅显的见解。
钱宴植听着景元背书的声音,穿好衣服后才坐下由这伺候的宫娥来为他束发。
钱宴植问:“陛下来多久了?”
宫娥道:“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了,陛下说少垣君睡的晚,所以不曾让奴婢们打扰。”
钱宴植笑着将铜镜前的玉冠递给宫娥由她束着头发,随后才起身走出偏殿。
不料刚到门口时,忽然听见景元道:
“父皇,儿臣昨夜做梦,梦见有一女子抱着我痛哭流涕,直言是儿臣的母亲,父皇,过了年,儿臣就该过生日了,儿臣能否去国寺为母亲祈福。”
钱宴植脚步一顿,殿门挡住了他僵直的身躯,以及他此刻无比震惊的神色。
瞬间就想到了昨夜在侯府时遇到了碧螺,虽然他及时阻止了她在景元面前乱说,可她的那句关于他母亲的话却是依旧刻进了他的心里,即便是钱宴植再做疏导,他都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到底是钱宴植疏忽了,他以为他的那番说辞可以稳住景元,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即将六岁的孩子,哪能懂的许多。
可眼下景元却婉转的问出关于他生母的事,钱宴植就觉得景元这个孩子不简单。
他担忧的望向霍政,而他在手里握着书,神色未变,似乎没将景元的话听进耳朵里,他收了书,递给一旁的李林,视线却落在偏殿门口站着的钱宴植身上,朝着他招手。
钱宴植这才迈步走了过去,有些局促不安,忙岔开话题:“我饿了,不如先吃早饭啊。”
霍政抬眸凝视着他,示意他走近些,然后握住他的手:“可睡好了?”
钱宴植点头。
可一旁的景元却是有些不安,轻咬着下唇望向霍政:“父皇……”
“用早膳。”霍政的语气不容反驳。
钱宴植也吓了一跳,当即就明白过来,霍政虽然是神色如常,可一提到景元的生母,却还是触上了他心中的那根刺。
景元双眼通红,当即便跪在了霍政的面前,恳求道:
“老师教儿臣《孝经》,儿臣自当孝顺父皇,可儿臣日渐长大,虽知生母不得父皇所喜,却还请父皇看在她为皇室诞下子嗣的份儿上,还请父皇让儿臣去国寺为母亲祈福。”
霍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气势凛冽,庭院中、屋宇上在一夜间皆裹上了银衣,散发着森森寒意,衬托的霍政此刻愈发森冷,李林更是弓着身形,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抬头。
“若要跪,便跪着吧。”霍政冷眸凝视着他。
虽然在钱宴植到来后的这段日子里,霍政与景元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景元的身世却依旧是霍政的逆鳞,容不得旁人置喙半句。
眼下景元忽然提及,霍政自然是会不悦,甚至隐隐的动了怒。
钱宴植忙道:“这天寒地冻的,景元还是个孩子,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景元快起来。”
景元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昂首直勾勾的看着钱宴植,又望向霍政道:“父皇,儿臣可以跪。”
“那便跪着。”霍政毫不留情,“谁若求情,谁便跟着他一起跪着。”
眼下的霍政自然是没有了用早膳的心思,松开了钱宴植的手拂袖,带着李林离开了含元殿。
钱宴植当即就想追过去,可瞧着脾气跟霍政一样执拗的景元,当即蹲在了他的面前,试图将他拉起来:
“景元,父君不是告诉过你,等你长大一些,你父皇就会告诉你母亲的事么。”
景元的脸上挂着泪痕,他望着钱宴植,瘪瘪嘴道:“我知道父君好意,可我昨夜真的梦见母亲了,她身影模糊,我有父皇在侧,可时时孝顺,可母亲生我一番,我却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父君,我心里疼。”
钱宴植见景元眼泪不住落下,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
“景元,父君知道。”
“父君,您求求父皇,我只求为我生母祈福,别的都不求。”景元可怜巴巴的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似乎是想从钱宴植这边突破。
钱宴植看着他的模样,当即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不过片刻过后,原本随霍政离开的李林突然折回含元殿,站在庭院中朝着钱宴植行礼道:
“陛下口谕,皇子霍景元忤逆不孝,罚闭门思过,抄写《孝经》五十遍,另外陛下还说了,抄写《孝经》一事刻不容缓,小殿下就别耽搁了,赶紧去抄,陛下日日都要检查。”
钱宴植当即就明白过来,这个做兄长的到底还是心疼幼弟的,知道他脾气跟自己一样执拗,肯定会一直跪在廊下,故而才差李林前来传旨,以让他抄写《孝经》为由起身。
钱宴植当即就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景元,却瞧着景元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只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李林揖礼深拜,而后便朝着书房走去,身形端正,步伐稳健,当真不像个小孩子。
“陛下还有旨意,请少垣君往传德殿一趟。”李林又朝着钱宴植揖礼说道。
钱宴植应了一声,又嘱咐了含元殿伺候的内侍宫娥几句,这才跟着李林去往传德殿。
自本朝建国以来,祖宗牌位一应都供奉在太庙之中,故而往太庙祭祀往往都十分盛大。
宫中的传德殿虽也是供奉的先祖牌位与画像,却能时时来祭拜,不必大张旗鼓。
钱宴植在李林的引路下来到了宫中的传德殿中,霍政玄衣曳地,黑金的发冠束着发髻,他背影铮铮,身形挺拔。
钱宴植刚迈步进去,周遭伺候的内侍便相继退了出去。
霍政并未回首,只是握着点燃的香鞠了鞠身体,随后插.进鼎中,随后才转身看着钱宴植:
“昨日在侯府,侯爷是否是说了什么?”
钱宴植最怕的就是霍政认真时的眼神了,无情冷冽,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尤其是昨夜在侯府经历的事后,他也不知该如何跟霍政说。
“侯爷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个嬷嬷,说景元长的像他母亲,这才勾起了景元的伤心事。”钱宴植半真半假的将昨夜的事说出来。
碧螺出现在侯府的事他不敢告诉霍政,依照他的性子,当年他要除尽长乐宫的人,就是为了保住太后的名声。
若他知道碧螺没死,还被李承邺所救照管在绿梅园中,他必定会再次痛下杀手,包括李承邺,只怕都不能独善其身。
眼下霍政在朝堂上推行新政本就受了阻碍,要是再因为灭口一事对阳信侯府痛下杀手,只怕会在朝堂引发动乱不说,甚至还有让多事之人去探查阳信侯之死的原由。
霍政不愿景元的身世曝光,那么杀了李承邺便是引得人来查他背后的死因,只怕最后还是会牵扯到景元身上。
霍政凝视他的双眸,确认了他没有说谎后,这才亲自燃了香,递到了钱宴植手边:“上柱香吧。”
钱宴植有些惊叹,这传德殿里供奉的可是霍政先祖的牌位,他竟然要他进香。
“陛下,这……”
“你是朕的少垣君,是朕的人,为先祖进香也是应该的。”霍政道。
看着霍政认真的眼神,钱宴植这才点头结果香,行礼时便听得霍政开口道:
“景元他只能是朕的儿子,才能保住他的命,无论是他也好,也是普天之下的百姓也罢,都不能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谁。”
钱宴植行礼完毕插好了香,这才转身看着身后的霍政:“我知道。”
霍政凝视着他的双眸,执起他的双手道:“皇室血脉不能乱,景元必须是朕的儿子,阿宴,朕希望你能明白,朕并没有那么绝情。”
钱宴植看着霍政的模样,沉吟半晌,随后才道:“陛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比起压制景元,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不如编个身世给他,总不至于让知道真相的人最好告诉他,离间了你们父子之情。”
霍政:“朕不想骗他。”
钱宴植:“……”
霍政:“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去圆,若朕不让他知道,自然有法子杜绝他知道的途径,可若是用谎言去骗他,只怕那有心之人告诉他时,一样会离间父子之情。”
钱宴植挠头:“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么?”
霍政回身望着传德殿中供奉着的祖先牌位,喟叹一声:“会有的。”
第88章
殿外不知何时起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深冬里这样的大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从传德殿出来时钱宴植已经饿了,霍政握着他的手,预备回去长宁殿用膳,却不想禁军统领段易却是匆匆而来,在阶下朝着霍政揖礼,神色肃穆道:
“启禀陛下,方才天牢的人前来禀告,说……说鸿胪寺的贺少卿以及那名刺客都毙命在牢中了。”
钱宴植神色震惊:“谁干的,这明明都是要处以死刑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去天牢杀人,都没人发现么?”
段易摇头,视线也偷摸的望向霍政:“陛下,此刻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都在文德殿外请罪呢。”
霍政抬首望着这漫天的鹅毛大雪,许久后才垂眸叹息一声,道:
“给那两位爱卿送些保暖的物件,送他们出宫吧,既然幕后真凶已死,便昭告天下,还家属一个公道便可。”
钱宴植有些纳闷儿:“那陛下,这杀人的人就不找了么?”
霍政侧首凝视了他半晌,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握紧他的手便回去长宁殿用早膳了。
虽然钱宴植一夜未归,可长宁殿中的炭火却是很足,刚进主殿便被暖意所包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许是霍政早有安排,这桌上早就备好了早膳。
钱宴植发现这幸亏是在皇宫里,一日三餐不仅能吃饱,还能换着花样吃,尤其是一顿早膳就有不少花样,好些个选择,钱宴植自然十分欢快的接受。
长宁殿主殿内十分安静,钱宴植只是端端的坐着吃饭,平常他的话最多,今日却是异常安静。
越是如此,屋中的暧昧气氛便越发的浓郁了。
霍政手里端着玉碗,抬眸落在垂首吃着水晶包子的钱宴植身上,钱宴植的侧脸很好看,他肤白如瓷,想是刚才从雪中走回来,这会儿因着屋中暖和,眼下与鼻尖透着粉红。
他认真的吃着东西,口中咬合时牵动了脸上的肌肉运动,越看,霍政的心情就越好,忍不住又吃了一勺粥,随后才放下玉碗道:
“阿宴,日后,你也陪着朕用早膳吧。”
钱宴植停下咀嚼,只是侧首看着霍政,小心翼翼的咽下嘴里的食物,脑海中回想起的是昨夜的告白,瞬间就脸红了:
“我……我不要,我一个人吃早饭挺好的。”
钱宴植嘴硬,可在瞧见霍政还在盯着他时,便立马错开视线。
霍政道:“昨夜也不知是谁,那般豪言壮语,放浪形骸,如今倒是会害羞了。”
钱宴植被他这么一说,当即就看着他了:“是我啊,怎么了,我不能害羞么?”
“能。”霍政说。
钱宴植轻哼,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侧首看着霍政道:“那先说好了,是你先说离不开我我才表白的,你可得对我负责,别以为我没听见。”
霍政颔首,唇角微扬,倒是也没拒绝,随后才起身道:“午膳你来文德殿吃吧,朕等着你。”
也不等钱宴植回答,霍政便是唤来了李林为他披上大氅,手里捧着手炉便离开了长宁殿。
殿门开启的那一刹那灌入的冷风拂面,带着些许的凉意,钱宴植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多滚烫。
好像从昨夜告白过后,他跟霍政两个人的关系就好像更亲近了一步,本来俩人什么事都做过了,眼下却突然害羞起来了。
只是邀他德殿吃饭,就给他高兴成这样,这要是邀请他去约会,他会不会整夜失眠睡不着呢?
钱宴植觉得自己还不够稳重,太喜形于色了,他得像霍政学习才行。
钱宴植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这才继续吃着早膳。
眼下隆冬时节,又临近年关,鸿胪寺的两位少卿一个被杀,一个死在了牢狱之中,正卿甄华年却在此刻病倒了,对宫中的年宴安排也是有心无力。
好在霍政出手够快,又从鸿胪寺中的其他岗位上挑选了两位平日政绩突出的官员加以提拔,宫中的年宴这才进行的有条不紊。
毕竟到了年末的年宴,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都会在紫宸殿与皇帝一道过年,只有晚上的守岁才可以与家人一起过。
所以这年宴的安排至关重要。
等着安排好了鸿胪寺的人手,霍政这才能着手去安排新政的诸多事宜。
然而新政推行的并不顺利,眼下文德殿中便站着几位大臣,神色肃穆,皆埋首而立,根本不敢与霍政对视。
霍政神色如常的凝视着手中奏章,随即启唇道:
“这新政推行,当真是如此艰难?”
丞相道:“陛下,自成王死后……”
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头顶有道狠戾的目光,他当即改口道:
“逆王逼宫不遂自尽后,这诸多皇亲国戚大都人人自危,生怕陛下连坐,其他旁支还好,以颖王为首的直系,与嫁到平都侯府的大长公主却是认为此次推行的新政,大大的削弱了他们的威信,故而,这新政在推行到各王爷治理的辖区后,便无法再往下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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