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央索性又买了两只烤鸭,在路上啃着,却是被一抱了书的锦衣少年撞了个趔翘。待他回过神,人已急匆匆跑远了。记起贺因奇,他又失了吃烤鸭的兴致,只提了两只烤鸭往坐舟书号去了。今时书号无客人,提了两只烤鸭,窜进门,他便捉了先前所啃的烤鸭来撕扯鸭腿,扯了半晌没撕开,只得放案台上了。
“帮撕鸭腿儿。”
贺因奇从书中抬起头来,瞧了人,扯了两鸭腿与他,其余鸭肉李朔央未接。
“贺掌柜教我认字,我请你吃烤鸭。”
说完又将另只烤鸭一股脑儿塞贺因奇怀里,人也急匆匆跑出了书号。贺因奇回过神来,放下烤鸭,见得棉衣上烤鸭形状的油印子,顿心疼不已,花了他七十文买来的过冬旧棉衣脏了。
老母鸡又积了二十枚鸡蛋。李朔央送去坐舟书号后,回了静苑。昨儿他有添钱着大厨房多买了豆腐,有现成碳火,他自是切片来做烤食了。味儿已是很能入口了。赵玲姐弟索性洗了青菜也一并给十七爷烤作佐饭吃食了。
腊月初,屋外已是鹅毛大雪,厚雪已积得了串串脚印子。苑里屋檐及八棵大树皆挂满了冰棱。李朔央瞧着也起兴了,拿长竹杆敲来玩。
这回送静苑月例的是庶十爷李泉,他也是久不见人了,便欲来瞧五叔的这个独子。李朔央自是知他的,人入苑,他便让出了碳盆位置,请了人入坐。赵玲端了茶点,李朔央仍在烤豆腐,他递了块已烤好的豆腐与对面的庶十哥。
听了李朔央这半年的无所事事。李泉也是笑摇了头,又细说了近年他欺负人的事,有种说他活该被禁养在李府之意。李朔央也是这么认为,倒也没生气,毕竟原身也借了壳与他。李泉又聊了一阵李耀熙与李君书的糗事,逗的人只管笑,两堂兄弟顿少了些隔阂。
李朔央又问了老祖宗近况,他从未见过人,静苑上下虽有她管着,但不许出府这事,也教人无法忍,只得旁敲侧击提了。吃着烤食的李泉便也谈及了老祖宗的事。
“老祖宗是皇室长公主之女,当年便是才华横溢方得了祁明帝青睐,又解了使臣之难。便得封了郡主,赐了邵阳号,是不比正经皇室所出郡主差。”
李朔央却是疑惑,老祖宗这般养着他,并非一才华横溢,聪明祖母所为,难不成是真老糊涂了?
李泉却并未谈不准人出府之因,他边吃烤食,边打量了人。李朔央从未着老祖宗安生过,如今瞧人长势,往后恐更难了。
李朔央也是没少瞧李泉,甲子脸配大刀眉,长的甚是英壮。记起中秋所见过的两兄弟,他勉强认可了李府出俊男美女,猜自己也应长的不差。
又吃了些糕点喝了热茶,李泉方离了静苑。李朔央送了人出苑,瞧着雪地里渐消失的串串脚印,他又寻思出府的事了。
接了赵玲给递他的大小两块碎银,李朔央默默揣怀里了,而今他仅有银钱二两三百八十文。
冬鲫鱼少了,少不得又要添了八十文买了六斤猪肉,切片来做烧烤,过一嘴荤味。
腊八又是静苑单过。闻着赵玲所熬腊八粥,刚说过绝食的十七爷也大吃了两碗。听着欣怡院前庭的喧嚣,李朔央心虽是不平,却已不稀罕府里各式家宴了。
积雪太厚,一杆长竹在静苑三人手里换来转去,八棵大树冠上的积雪每日皆要捅个干净。其他苑里,树枝已给压断了不少。
去年大黑李也是断了两枝,瞧着残枝,记起大黑李味儿,任谁都觉着可惜。也是瞧了雪厚,李朔央才找了长竹竿来捅,赵玲姐弟瞧见,也上手帮忙。
鞭炮声时有,瞧了狗洞,积雪尚未化,仍是干爽,穿过墙,李朔央便又出府了,这回他往南门去了。
踩着厚厚冰雪,哈了两手,耸肩缩了脖子在大氅的绒毛里。瞧了沿路大门小户所换新联与大红灯笼,威武门神的体态也是各不相同。避过街头巷尾偷玩炮仗的孩童,径直出了城南南巷口,一眼便望得了一口含烟吐雾大湖,湖中心画舫也是盖了厚厚云棉与天际连绵黛山相得益彰。
岸畔,冰淞模糊了婀娜柳姿。路旁冰渣子踩的喳喳响。李朔央踢了踢脚尖,鞋尖已浸湿了些,脚却是暖融,沿着岸上了桥,便也到了对面林子里,树底下,摄人心魄的纯白骏马正踢腿儿,打着响鼻。
李朔央太矮,他爬不上马背,只摸了腹毛,脸也贴着马肚蹭了会儿。他方拿手捂了马鼻,手上净是温热之气。瞧着四下无人,便又拔了雪地里两把嫩草,喂了。
“马厩也不好玩吧,还是外头看的开些。我也喜欢外跑。但我没有被拴着,瞧也没人管你,我放了你,你兀自玩岂不是更好?”
说着他又抹了冻红鼻尖,在马腹上擦了,又去解了缰绳,便独自回苑,喝了赵玲所备姜汤,人又窝进了被子。
傍晚时分,欣怡院前庭闹哄哄。李朔央坐了起来,赵玲进屋子替他裹了被子。赵宇窜进来说了件大事。端王爷的千里雪失踪了。十一爷带人翻遍了京城在南巷口的胡洞里找着了。
李朔央记起一事,脑袋便往被子里缩了缩,俩姐弟也没注意,各自去备夜饭了。披了大氅,坐碳盆前的李朔央决定少出府了。
过年了。府里各苑也是换了大红灯笼。大厨房做了蒸鸭、炖鸡、红烧鱼等大荤送来静苑。姐弟俩陪着十七爷安安静静吃了。
长寿院内苑前庭,齐聚了李府嫡庶出的老中少小。几大桌上竟是山珍佳肴,熊掌,鲍鱼,鹿茸,乳猪,羔羊皆是整只装盆。
gu903();老祖宗细瞧了左右最有前途的嫡子孙们,鹤颜笑语不断。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足了时辰,又立时着人收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