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那天并没有为难荀季的鸟,他让倩儿飞走了,然后将衣服脱下,施了几遍清洁术,见上面没痕迹了,就将衣服扔到了柜子里,从此再未穿过。
三日后,他穿好衣物,准备前往听松堂。他有五日未去那处了,晋赎自己一人在屋中,他总有些不放心,怕晋赎一个寂寞之下就再也不回他这屋子。
其实他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晋赎是不会走的,而他在内心深处,贪恋这种有人气儿的感觉,加之对听松堂的抵触,才迟迟未去。
晋赎很疑惑,“既然抵触,为何以往要去听松堂。”
晋仇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只回:“晋地的人在听松堂看不见我,会发疯。”,晋地人是真的会疯,晋仇那么喜爱修行的人,对去听松堂一事并不抵触,毕竟那里的灵气是真的浓厚,可他被欺辱后也会短暂地不想去。晋地人是欺辱他的对象,他们却整日要求晋仇去听松堂,好像晋仇身上背负着晋地的大仇,不去听松堂努力修行就对不起整个晋地人一般。
以往,他连续两天不去就会有人来强迫他去,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但晋仇去了,他们又会隔三差五的羞辱晋仇。
晋地人很奇怪,而晋仇活在这种压迫之下。他至今未强烈反对这件事,无怪乎是晋家真的对不起晋地人,那些沉重的赋税压在晋地人身上,晋仇觉得他能理解晋地人。但他仍觉得,晋地人是疯子。
晋赎观察过晋地人,“他们本应早就拉你去听松堂。”,他道。
晋仇关上门,“是,但他们怕你,人们对未知而强大的事物总是感到害怕的。”
“不是强大的事物,仅仅是未知罢了。就像从未见过驴的老虎,明明驴子比它弱上很多,它在未知而喜好蹬踢的驴子面前仍恐于上前。晋地的人从不曾看过我出手,他们怕我,只是被我做出的假象所蒙蔽。而且,我是第一个靠近你的外来人。”,晋赎说着,他在说“第一个”那词时有意看向晋仇。
晋仇了然,他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你来之前是没人敢于靠近我,否则我也不会决定把陌生人带回家。”,只有寂寞惯了的人才会那么不设防,他们的心空了一大片,不管这闯入自己生活,带来新奇的人是好是坏,他们都愿意尝试一番,总归日子不能过得更坏了。
晋赎看着晋仇的眼,确定晋仇这句话是正经说出来的。他总觉得他跟晋仇的对话有些怪。但他平日也不是爱与人交谈的,是以觉得怪却从未发现怪的根源。换种方式想,从晋仇口中说出那句委婉的你是第一个被我带回家的人,那感觉还是挺好的,他本就要是第一个。他晋赎怎么能容忍自己是第二个、第三个。
晋仇往前走着,他就只是走,不用任何法力,修行跟走路一样都是他的喜好。他就喜欢去听松堂的路上慢慢走,他起得足够早,也不用担心走路会消耗太多用于修行的时间。这么多个清晨,他伴着寂静的树林,伴着转瞬即融化的露水,伴着散发着清香的草木芳华。他认为自己很享受,现在就更是享受。
他去听松堂修行,身边竟然还有人同行了。今早他起来帮晋赎把头发束起,晋赎是不会束发的,他边帮晋赎束发边教他,也不知晋赎能不能学会,他认为晋赎学习能力很强,晋地的那些修仙书籍他都给晋赎看了,晋赎也都能懂,他们两个还可以交流很久,一天之间领悟的东西几乎赶上他自己想一年的。
但是束发,晋赎好像真未学会,或许是不愿学?晋仇不知道,但他私心里是希望帮晋赎束发的,他喜欢这种感觉,有人需要你,而你恰恰会做那件事。晋赎的头发他也很喜欢,那长及脚踝的发丝柔软润滑,像是晋地的流云飞雾,更像是许多年前自己门外的灵草,那么招人欢喜。
晋赎呢,反正他短时
间内是不会自己束发的。
晋仇易于满足,如不是殷王,他对世间本无任何欲望。现在他认识了晋赎,就先将殷王放在一旁,他想让自己轻松下,就那么和晋赎先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从未感受过现在这种快乐,他吃晋赎做的饭,跟晋赎呆坐在林间仰视夜空,跟晋赎思辨,给晋赎穿衣束发。晋赎很好,也很顺着他,他知道,要是不顺着,依晋赎的性子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晋仇享受着这一切,他慢悠悠地走着,走到街道上,行人都看着他们。
“你们真没人认识晋仇旁边那个是谁?瞧着不是小人物啊,沈道人,你不是游览过这天下近七成的地方吗?真没见过那人?”,有人窃窃私语,询问着关于晋赎的背景。
但沈道人也回答不出,他以博学多识见称,却被难住了。
他们的窃窃私语并未有意用法术遮挡,显然是想让晋仇也听到的。
但晋仇听到也没用,晋赎失忆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晋仇短时间内也并不想知道,他很享受和晋赎一块儿走在街上的感觉。
听松堂就在眼前了,荀季在山外等他。
gu903();“你来了。”,他说,这次却并未叫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