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盯着头领,眼中含有极强的摄受力,作为海盗的首领,你最怕的就是会传染的疫病,对吧?
头领呆愣住,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惊愕地说:你这家伙他近乎是在感叹了。
三十万塞斯特斯绝对买不了这么一艘船!但是罗德说,我可以帮你搞到手,而且很快!
他沉下嗓音说:只要你放了我们!
头领轻嗤一声,宁愿相信太阳从海里边升起,都不能相信人在情急之下的承诺!你觉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我,能答应你这个荒谬至极的请求吗?
所以我需要两天时间!罗德依旧镇定,两天后,会有一只载满货物的商船经过这片海
他拍了拍头领的肩膀,蛊惑似的说道:作为以掠夺为生的海盗,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头领的眼睛迅速光亮,好象两枚抛光之后的金币,商商船啊
商船的航线都很隐蔽,但是守卫很松散,只要发现了就很容易劫到手。罗德说,算上货物和船只,你们会大赚一笔,绝对不止这三十万赛斯特斯!
头领迷惑地盯他很久,沉思了半天才说:看来你对海盗无比熟悉!如果你不是穿着这身该死的皮甲,我简直就要认为你是我的同行!还是经验最丰富的那种!
罗德没有理会,继续道:就以这条商船换我们的命。怎么样?
头领点头:可以,只不过是短短两天。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我就放了你们。但如果不是
他威胁道:我就把尼禄的头挂到桅杆上,把他的肉晒成人肉干烤着吃!
可以!罗德应道。
他向后伸手,一把拽住尼禄的领口,轻易就把他薅过来,好象在展示什么商品。
尼禄象一头受惊的绵羊,蔫蔫地歪靠着他的半边身子,蓬松的银发随着肩膀一齐抖动。
不仅是他罗德安抚般地摸摸他的头发,别忘了把我也加上!
第11章寒夜里的相伴
接下来的两天并不好过。
海盗将两人丢在甲板上,不给他们任何食物,只给一点少得可怜的淡水。
娇生惯养的尼禄已经有了脱水的迹象。
到了深夜,寒雾象冰一样冻在整个海面。空气凛冽得仿若冰霜,只要吸一口,那股寒意就能从鼻尖涌进,顺着血管一路结冰到脚底。
尼禄蜷坐在罗德身边,冷得直发抖。他的嘴唇干枯发白,象结了一层白霜。他耷拉着眼皮,长睫之下的眼珠毫无神采,好象也冻结成了冰。
我要死了罗德尼禄呵着气说。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说起话时有白汽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冒出来。
罗德象被刺痛似的揪起眉头,别说这种话!他被什么情绪触动,那口气近乎是在训斥了。
尼禄打量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很乖地闭上嘴。
他冷得不由地抱紧双臂,两排牙齿轻碰。他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手,神色委屈地看着罗德,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我的手快冻掉了你给我暖暖吧罗德
罗德摘掉皮手套,努力捂热他的双手。尼禄的手已经冻僵,呈现出死气沉沉的青紫色,就象暖不热的金属。
罗德捏了捏他僵硬的手指,问道:你的手怎么象冰块一样?
尼禄开始意识模糊,视野象是被罩上一层纱,非常的不清晰。他下意识倒在罗德肩上,抱着他的手臂,软绵绵地说:我从小手脚就冷夏天也是这样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帘渐渐阖上,十分虚弱。
罗德用力拍两下他的脸颊,现在还不能睡!
尼禄慢慢睁开眼,说话带着颤抖的气音,我太冷了罗德
我知道。罗德系紧他斗篷的领口,再坚持一下!明天清晨我们就可以走了。
尼禄移动一下眼珠,看到夜空中的月亮。心绪敏感的他气质阴郁,眼里流动着忧伤的意味。
他抖着双唇说:看见那个月亮没有?我的脑袋就象它一样冷
罗德将皮甲脱下,为尼禄套上。他身上就只剩一件黑色的薄单衣。
好点没?他扯一下乱飞的头发问。
不行我还是冷尼禄意识朦胧,脑中的话不经过思考就游离在嘴边。
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从头开始慢慢结冰,灵魂在一点点往外拉扯;就象一颗病了的树,从叶子变黄开始,缓慢腐烂到树根。
尼禄嘴唇干裂,说出的话也苦涩极了:我觉得我会死,罗德我会死在你的身边
我不会让您死的!罗德倏地握紧他的手,笃然不移地说,我会保护您的!
他的语气多少带点急切。他一把搂住尼禄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往怀里一送。
于是尼禄就绵软地贴在他的胸前。
尼禄的感官变得敏感。他感受到隔着衣料透过来的、象温水一样的温度,也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味,象柑橘一样清爽。他能看到他衣料的细小缝隙,甚至能透过层层血肉听见他沉缓的心跳。
他太过于在意这一刻,以至于能记住所有细节。
罗德低下头,下巴随之嵌进他的银发,这样呢?
尼禄没有回答。他微微抬头,这个动作使他的额头与罗德的下巴相抵。
他小心地磨蹭一小下,罗德无暇打理的、短硬的胡茬就使他刺痒无比。
那是成熟而雄性的标志。
其实尼禄依旧很冷。但他没有说。
感知是幽阒而主观的东西。有些感觉只能心知,说不出口。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跃出海平线,果然有一艘商船从远处驶来。
海盗头领激动得蹬上桅杆,拽着桅绳大喊大叫。他时不时扶一下快掉下来的青铜面具,动作夸张地欢呼,象一个表演丑剧的滑稽演员。
他那些脏兮兮的手下更为疯狂,涌上甲板乱蹦乱跳,象一群欢乐的黑蚂蚁。
罗德一夜未睡,右手始终按住剑柄,永远都是一触即发的样子。
尼禄蜷缩在他腿上,全身都包裹着皮甲,只露出一顶毛茸茸的卷发。
他还在睡觉,呼吸均匀而稳定。
他已经捱过这一劫。
正如罗德所说,商船防护并不严格,船上只有长途跋涉的、疲惫的奴隶和水手。
海盗轻易就拿下整条商船。他们劫掠到价格堪比黄金的丝绸、以及贝壳装饰的花瓶雕像。船上的奴隶自然也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头领高兴得忘乎所以。他命令手下在商船的桅杆上挂满丝绸。
亮面的红丝绸在碧海上空飘扬,好象天神的一缕血坠落到海面。
罗德叫醒尼禄,把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他站起来。
尼禄已经极为衰弱了。他没有力气说话,双腿打着晃,眼前总有一团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