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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03 字 2023-09-29

政分司、按察分司省级两司官员巡历所至驻扎之所、都察院巡抚至县驻扎之所、察院为巡按至县驻扎之所、公馆接待过往官员之所、管河厅理河厅、巡捕厅、巡检司、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社稷坛、山川坛、邑厉坛、僧会司、道会司、税课局、河泊所、工部分司税使衙门下官真还不知道。”

张问回头问道:“本官初到地方,可能有些公房还不清楚,你们知道有税使衙门么”

众人都摇头,黄仁直摸着胡须混在人堆里,面带笑意。

那黄齐听了张问说那么一大篇,早已气得脸色发青,却转而笑道:“好、好这上虞县哪家最富”

税使后面一个人压低声音道:“回黄公公的话,这上虞县自然是沈家最富。”

“很好,咱家得了线报,这沈家有违禁之物,来人,给咱家去搜”

张问愕然道:“税使没有凭证,便如此去搜守法民宅,下官如何向上虞百姓交代”

黄齐道:“不搜哪来的凭证张问,带上你的人,和咱家一同去搜,别说咱家栽赃了他。”

张问看了一眼黄仁直,这老家伙可是沈家的人。张问一脸为难。

黄齐道:“本差奉的是皇命,地方一应官吏,都须协助办差,你敢抗旨不成”

张问想了想,反正这太监是铁了心要干,自己也没有办法,便说道:“下官不敢,但听税使差派。”

“那走吧。”黄齐在前呼后拥下上了轿子,向沈宅行进。张问只得点了马捕头带人一起跟过去。

向南过了拱桥,树荫之处,便是沈宅。

黄齐下得轿来,周围一干人等点头哈腰,黄齐拿手指乱指:“给咱家围了,先把里边的人揪出来。”

众爪牙便涌到门前,有的抓起铜环叩门,有的砰砰乱拍。这时门房打开角门查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揪住了头发,提将出来,不问青红皂白拳脚相向。门房被打得大事惨叫讨饶。

爪牙冲进院子,将大门打开,迎了黄齐进去。另外一些人则按照那太监的意思,到处翻箱倒柜,见人就捉。

张问跟着黄齐走进沈宅,却见这院子里和上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不一会张问明白过来哪里不同了,现在这院子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丫鬟奴仆全不见了踪影。

一行人走进北边的堂屋,里面也是空荡荡一片。黄齐的爪牙寻了半天,只抓住几个留守的奴仆,黄齐问道:“你们的主人哪里去了”

“小的们不知道呀”

“还敢嘴硬,给咱家打”

那几个奴仆被打得头破血流,哀声讨饶,黄齐仍然没有问出沈家的人去了哪里,看来这几个奴仆是真不知道。黄齐左右一看,连张坐的椅子都没有,勃然大怒,大声喊道:“叫富户搬点东西进来,这院子就是咱家的税使行辕了。你们,去把沈家的人找回来侍候,家产赃款藏哪里了,统统给咱家交出来”

一旁的张问提醒道:“这沈家并无犯法之事,何来的赃款”

这时一个爪牙走进堂屋,说道:“禀黄公公,小的们在西边发现一处院子,竟用大理石铺地。”

“哼”黄齐看着张问道,“沈家是啥身份该用大理石铺地,这不是逾制犯禁是什么来人,去,给咱家把沈家的人抓回来。张问,你即可发通缉公文,把那沈家是谁掌事”

边上一个人说道:“沈云山。”

“沈云山,把沈云山的画像画出来,咱家不信,他能躲到地里去。”

张问道:“按大明律,通缉罪犯需要按察司用印勘劾,方可施行,下官没有那个权力。”

黄齐扫视了张问等一干县衙的人,说道:“滚你们这帮瞎眼的,等着挨参吧。”

“下官告退。”张问不想和这太监斗气,转身就走。参就参吧,税使到地方,哪里的官员不愤怒要是稍有不如意就能罢免,那个个官员都罢了,谁来管理地方要是太监能管,干嘛弄科举取士

县衙的人走出沈宅,张问故作一脸的怒气,旁边的众人很容易明白长官的心情。一帮嚣张的太监爪牙到这上虞,转眼间就搞得鸡犬不宁,不怒不行。

皂隶聊起轿帘,张问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一驾马车,对黄仁直说道:“请黄先生同车。”

两人坐上一辆车,张问马上就开始发牢骚,“这黄税使,太不像话了,有他这么办事的吗”

黄仁直的手放在下巴上,瞪眼道:“可不是,矿监税使,臭气路人皆知。”

二人瞬间就像完全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黄仁直是的真不爽,税使一来就抄沈家,动了黄仁直一干同鼻孔出气的人的老巢,大伙气不打一处来。张问自然要和他们一起发火,同仇敌忾了。

第一折乘醉听风雨

段二四奸案

张问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光景,回头说道:“本官一定将上虞发生的事,拟成奏折报上去。”

黄仁直摸着胡须摇摇头:“不必不必。”

张问听罢心下有些疑惑,老子现在和你们一个鼻孔出气,这不是在帮你们吗,便一脸不解道:“何也”

黄仁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问,犹豫了片刻,说道:“大人区区知县,位低言微。只需将上虞发生的事报给上官,何必自打头阵”

“哦”张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浙江受税使之害的地主当然不只上虞县的。只有在各地罗列了罪证,由高位者出重拳才能凑效啊。张问才不愿去打头阵,乐得如此。

不出两天,张问就得到消息,那税使黄齐又出了两招。一招就是在各道路码头设关收税,凡过路的船只货物都要提税;第二招便是强行向机户征税,规定每张机纳银三钱,产纱一匹纳银二分,产缎一匹纳银五分。

张问坐在签押房里,和黄仁直喝着茶,谈论着这件事。张问摇头叹气道:“如此做法,非得激起民愤”说罢用余光注意这黄仁直的表情。

黄仁直半眯着眼睛,喃喃说道:“所以上回少东家让大人办的事那是为民为官,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张问点点头,顺手乱翻着一本大明律,心道,到现在为止,税使做了三件事,抄了沈家;向商人征过路税;向机户征提税。都是损害商贾地主的利益,和屁民什么关系没有,激起百姓反抗,从何说来

当然,这种想法不能说出来,正如黄仁直所说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张问一边翻书一边说道:“本官以前做京官的时候,有个在翰林院的同年进士,听他说咱们大明的耕地,只说丈量清楚的就有七亿亩,按大明律,每亩征粮二十斤。七亿亩就是七千多万石米。这会儿米价每石七钱,算起来,光是征田税,户部岁入就能达到五千多万两,除去一些免税的贵胄功臣,一半起码还是有的吧。可现在的岁入不足五百万吧”

黄仁直眼睛一跳,看了一眼张问,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张问笑道:“我就是在想,皇上对税银不满意,咱们可以理解圣心,可用税使这么一般乌烟瘴气的人,瞧瞧都干了些什么事,完全不管朝廷律法,自然适得其反了。”

黄仁直呵呵一笑,“大人高见。”

“咚咚咚”这时候衙门外面响起了鼓声。张问一听,是挂在大门屋檐下的“门鼓”的声音,就是俗称的“喊冤鼓”。

“何人鸣鼓”张问对门外的皂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