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姓硃的摇头苦笑,那神情,倒似乎在怜悯我的不悟,和嘲笑我的胆怯畏死。他不再回答问题,转身走出牢房,还吩咐狱卒说:“离公子一时懵懂,言语冒犯了膺大侠,膺大侠海量能容,定不会责怪的,你切莫因此难为了离公子。他时日无多,咒骂哭泣,且由他去吧。”
我倒在地上,突然间觉得全身脱力,爬都爬不起来。这段经历简直象一个噩梦不,就连噩梦中也不会出现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情节。我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明明坑陷了一个无辜的陌生人,还以为自己为对方铺好了足以流芳千古的锦绣道路,不但毫不愧疚,反而一副“大恩不必言谢”的丑恶面孔我可算知道以武犯禁的这些所谓“豪侠”,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我不知道姓硃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肯定是在他走后,我听到狱卒隔着牢门轻叹一声:“飞来横祸,也许是你命里犯冲吧。从来膺大侠要救的人,没有救不到的,要杀的人,也没有杀不死的。离公子你认命吧倒也可怜,我以后再也不踢你了,想哭就哭吧。”看,竟然连一个卑贱的狱卒,都比所谓大侠更有人情味
这才真的欲哭无泪了,而且逐渐的冷静下来,确实不再感到愤怒,反而想笑笑“豪侠”之名的虚妄,笑人世间竟有如此无稽之事。苹蒿的话语又在耳边回想:“你不知道自己为何受此冤屈吗只怕你若知道了,只有更为愤懑,或者哭笑不得。”
我真是哭笑不得。然而从另一方面去想,我的活路确实已经被堵死了,狱卒所说的应该没错:“从来膺大侠要救的人,没有救不到的,要杀的人,也没有杀不死的。”看样子,我是注定要死在这太山国中了。唯盼膺飏还有一点点天良,上下打点,让我死得轻松一点吧,别判个磔刑呸,我到此时还寄希望于膺飏吗他怎可能还存有哪怕一点点天良
以后的几天,我再没有哭,也没有叫,老老实实地在牢房里呆着,一日二餐,吃完就睡,静等大限的到来。知道自己已经难有活路,心里反而平静和坦然了下来,并且连那妖物和爰小姐,也不大怀想了。
计算时日,谋刺太山王这样大罪,是不必等到秋决的,国相办事效率若高一些,取了我的供状就立刻呈报御史大夫,核准了批下来,也不过十天左右就会把我推出去处决。果然,第十二天上,狱卒打开牢门,端着一大盘食物走进来:“离公子,时辰到了。请饱餐一顿上路吧。”
多少天来,总算见到一点肉了这份食物里不但有肉,竟然还有一小壶酒。若在见那姓硃的以前,听说处决的日子到了,再美味的食物我也是吃不下的,现在倒反而松了口气,感谢上苍没让我等太久。一边自斟自饮,我一边问那狱卒:“定的什么是绞是斩是磔”
狱卒叹口气:“可怜,是磔刑呀。”我愣了一下,最坏的结局终于来到了。大概狱卒看我脸色有些发青,赶紧安慰我说:“按例要磔三日,若恩家使了钱,第一刀便死,若仇家使了钱,起码拖两日。膺大侠是不会使钱救你的,却也犯不着让你多受两日苦,我料顶多半日,咬咬牙便挺过去了”我点点头,冷静地打断他的话:“多谢,多谢。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来生再报。”
第十四章拯难
古诗云:一犬堕我阱,一犬围而伴,兽能伤同种,人何不拯难〗
本来想拜托那名狱卒,把我被处决的消息带回石府郡云潼县,通知父亲,但转念一想,老人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得知我蒙冤含屈,无罪被戮,一定会悲痛到损害了身体健康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孝子,但既然这就要死了,不妨尽一次孝道。就让父亲以为他的儿子只是失踪了吧,虚无缥缈的重逢希望,也许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直到享尽天年。
用完那最后一餐,我随手扔掉竹筯:“午时行刑吗该动身了吧。”狱卒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悲哀怜悯之色,缓缓点头:“离公子放心去吧,我会给你烧香焚钱的。”
几名差役冲进牢里来,把我簇拥出了牢门多日不见阳光,看到牢外晴空万里,清亮一片,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古书上说,冤气冲天,哪怕六月里也会降下大雪的现在还只是元月,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会不会发生这种奇迹呢似乎可能性不大吧,因为现在的我,心情难得的平静和坦然,竟然不再象前两天那样满腔悲愤怨怼了。
我被押上囚车,向城中心驶去。街道两旁挤满了有闲的看客,对我指指点点,兴趣盎然。我觉得小腿有些发酸,不自禁地哆嗦起来。还好是坐在囚车中前往刑场的,若是步行,怕会当众出丑吧。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即将就死因为那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担心也丝毫无用也不是刽子手要用多少刀才取我性命,我最怕自己受刑的时候,一个忍耐不住,哀嚎起来,可是会变成整座太安城的笑柄的呀。如果内急难禁,一不小心屎尿齐流,那就更难看了。我从来不是一个爱惜脸面的人脸面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但死到临头,却害怕起丢脸来了,人心还真是难以捉摸呀。
胡思乱想中,我被押到了刑场。斜眼一瞥,太山国相端坐在上首,果然由他亲自前来监刑。差役们打开囚车,把我拖了出去。我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竭力挤出点笑容,扮一个视死如归的英雄榜样给看客欣赏。差役打开锁,卸下我戴了整整十二天的木枷,然后拉直我的手臂,牢牢绑在行刑的木柱上。
一个头缠红布的刽子手,手里拿一柄不足一尺长的晶亮小刀,走过来对我深深一鞠,开口说道:“此是王命,非我与先生有仇。先生做了厉鬼,不要找我。”我听说过,这是行刑前的通例,正想回答几句什么,眼角一瞥,却突然看见那个姓硃的挤在人群中。
不仅仅是那个姓硃的,我看到他身旁还有一条大汉,身高八尺,浓眉虬髯,一样的满身锦绣,穿得非官非民,不伦不类。那不会就是堂堂太山豪侠膺飏膺子虚了吧。
我微微一笑,大声对刽子手说:“年年听闻剐人,从未亲见。你慢慢地割,让我看个清爽。”刽子手向我一翘大拇指,看客群中也立刻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来。
我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势必多受无穷的痛苦,但面对那可恨的膺飏,我定要表现出英雄气概来,不能让他笑话。反正左右是个死,多受痛苦,也不过就这三天的事情,此后再无伤痛,更无烦恼。要变作厉鬼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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