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以为唐达仁是要看诏书,当下囫囵着打开匣子,抓起那张诏书走过去递上。
似这等封侯诏书都是要置办专门的香案用香火供奉起来的,非年节祭祖时不得擅启,要开诏书匣子之前也少不得焚香沐浴。
即便眼下情形特殊,匣子总要双手捧着吧,开启之前总要恭行大礼吧,取诏书应当是用双手先请后呈吧
但这孽障呢一撩一扣一抓,诏书可就出来了。看到这个,唐达仁的癫狂已非语言所能形容,眼角皱纹抽搐,额头青筋乱蹦,“孽障啊”口中喊着,跷脚之间右手已抄起了一只鞋板子,劈头盖脸就往唐松身上拍去。
好在唐松闪得快,躲得急,才避过了将将要临身的鞋板子,将诏书往旁边的木几上一放后,抱头就向正屋外鼠窜而去。他也算看明白了,这老爷子以前苦的太久,你就不敢让他高兴,他一高兴之后就喜欢折腾儿子。
嘿,这老爷子表达欢喜之情的方式真心让人伤不起啊
堪堪跑到了门边眼瞅着就要脱离苦海时,抱头鼠窜的唐松一声惨叫,却是唐达仁见追他不上,飞手将鞋板子当作暗器扔了出来,正中唐松因逃跑而微微撅起的屁股上。
惨叫声里,唐松头也不敢回,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唐松,你就是个祸害
唐达仁癫狂的太厉害,而他一旦癫狂起来又专喜欢折腾儿子,这就使得唐松活活在家里呆不住了,勉强散完闻喜钱将场面敷衍过去之后,便脚底抹油跑到了歌舞升平楼思思这里。
男人的一生还真是需要有那么一两个红颜知己的。不涉及男女之私情却关系亲密,在这样的异性好友面前,男人可以更彻底的打开自己,从而得到身心完全的放松。而这一点或许是同性知己无法做到的。
这也许是源自于天性,同为男人即便关系再亲密,再肝胆相照,本性里总有着“竞争”的因子存在,那怕是毫无利益冲突的,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的相互比较,也会让男人心底总是绷着最后一丝弦而无法彻底的放开。
同性知己可以陪你一起拼搏,一起战斗,一起流血,一起死去,如一团火碰撞击发出你生命的所有热情;但红颜知己却能让你放下所有的烦恼、疲惫、甚至是面对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无法言说与展示的软弱,如一团温柔的水波抚去这个世界带给你的所有压力。
歌舞升平楼,沈思思见到唐松便笑了,笑的很轻但却是很真诚,就像三月的阳光,美好,温暖却不暴烈。
沈思思并没有与他说多少话,只是命人准备了唐松素日最喜爱的两三样小菜,外加一瓯烫的热热的酒,只有一瓯。
一瓯酒尽,饭亦吃完,份量堪堪是八成饱。三两曲来自江南民间的俚曲唱过之后,唐松便倒在了屋内的锦榻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虽然只睡了一个时辰,但因为睡眠的质量着实是高,唐松翻身而起时已是疲态尽扫,梳洗罢,复又是英气勃勃,精神焕发。
在靠窗的位置边坐下来,守着火笼吃着不放任何葱盐等调味品的庵茶,唐松无声的握了握沈思思的手,感谢的话语不用出口,俱都化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沈思思静静听着火笼中银霜炭燃烧时偶尔爆出的荜拨声,回了唐松一个笑容。
“思思,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没想到唐松会突然说到这个,沈思思抬起头来。
“建安王怕是不成了再者,天子已有意在明年还都长安,朝廷若一迁走,洛阳不免要寂寥不少,歌舞升平楼要不要随迁我不管,但你如何打算我却不能不问。论说起来,你若现在想要脱籍,倒是最方便的时刻”
沈思思抬头将她这间香闺看了许久,看的很专注,良久后笑着摇了摇头,“此事我倒是还真没想过,现在不是还没迁都嘛,到那时再说吧”
唐松知道沈思思的人生经历,她六岁上就因家贫被卖到了歌舞升平楼,因为天资出众自小就成了重点培养对象。她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学艺,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成名,最终在这里登上了大花魁之位。这么多年,她的人生、记忆、荣耀都与这个名为歌舞升平的地方紧密相连。想要一时就撕开斩断又谈何容易
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水后,唐松笑着点了点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在做决定的时候莫要忘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这个兄弟”
“哼,有个襄阳侯做兄弟,有事的时候不找你找谁”沈思思嘴上说的俏皮,头却低了下去,似是为了掩饰那微微泛红的眼圈。
她们这一行难哪,学艺难,成名难,成名之后又未年老色衰之前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多少个当年芳名四播的前辈就是栽在这最后一道关口上。但现在,沈思思不担心了,她相信唐松,因为唐松眼中的真诚,更因为她深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是那种素不轻言许诺,但一言既出便誓不回头,虽生死以之也必会达成的铁血真男儿。
唇角悄悄的绽出一缕笑容。沈思思又想到了那一夜,唐松醉酒在她这里,并被她安置在了流苏帐内的芙蓉榻上,玉珠来服侍宽衣时她说过的那番话:“有些男人是不能睡的,睡了就只是一宿的露水姻缘;不睡,或许就是一生的知己之交。床上能睡觉的男人太多,床下能修成知己的男人却太少,因为太少,所以便要万分珍惜”
此时此刻,再想起此情此景,沈思思觉得这实是她一生中最灵光闪现的一笔。
见沈思思笑的古怪,唐松亦是笑问道:“你笑什么”
沈思思正要答话,却听见门外有叩门之声,随即传来玉珠的声音,言说有贵客来拜。
每逢唐松到此,沈思思例不会客,此时气氛正好,却被这叩门之声所扰,大花魁当即就皱起了眉头。然则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外间已有人笑道:“思思姑娘勿恼,某权借襄阳侯说几句话,稍后便走”
听到这声音,唐松先已站了起来,笑言道:“好你个郑掌柜,发了大财就不认故人了我自江南回京已是大半载有奇,竟是连你一面也没见着”口中边笑言着,人已过去打开了门户。
房门开处,就见到了方今天下最大的绸缎庄掌柜郑大胖子,大半年时间没见,他竟是又胖了一圈儿。
“你果然在此好你个玉珠,连我都不露实话”郑胖子口中责怪,手上却麻利的将一只玉镯塞到了玉珠掌心里。
看到这一幕,唐松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这郑大胖子“送财童子”的风格还是没变哪。
两人到房中坐定,沈思思见他们有话要说,安排了茶酒与点心果子后要去时,却被郑胖子留了下来。
叙了一会儿别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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