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说自己知道的话,只做自己分内的事”
皇上点头半晌,说:“好,张英是个本分人。”
当夜,张汧先去了明珠府上致谢,再去了高士奇家,俞子易正好在座。高士奇便说:“张汧兄别光顾着谢我,子易可是帮了您大忙啊”
张汧朝俞子易拱了手:“感谢俞兄,张汧自会报答的”
俞子易很是谦恭:“高大人吩咐的事,俞某都会办到的,哪里当得起张大人一个谢字”
闲话半日,高士奇装着突然想起的样子,说:“张汧兄,我可有句直话要说。子易是靠生意吃饭,钱是借了,利息您可得认啊”
张汧忙点头称是:“借钱认息,天经地义”
俞子易便说:“真是不好意思”看看时候不早了,张汧就告辞了。
送走张汧,俞子易回头同高士奇说话:“高大人,前几日替您盘下的几个铺子,我找到了下家,您看是不是脱手算了”
高士奇说:“价钱好就脱手吧。子易,您替我做生意,最要紧的是嘴巴要守得住。”
俞子易小声说:“高大人放心,没谁知道我的生意就是您老人家的生意。”
高士奇问:“子易,你那个管家,靠得住吗”
俞子易说:“靠得住,他是个死心塌地的人。”
高士奇点头沉吟半日,说:“他随你登门数次,我都不曾见他。既然他为人如此忠厚,就让他进来坐坐吧。”
俞子易说:“我不敢让下面的人在高大人面前放肆”
高士奇却道:“不拘礼,让他进来吧。叫他叫什么来着”
俞子易回道:“邝小毛。”
没多时,邝小毛弓身进来,纳头便拜:“小的拜见高大人,小的感谢高大人看得起小的小的甘愿为高大人当牛作马”
高士奇说:“邝小毛,别一口一句小的了。难得你一片忠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往后你随子易来,不必再那么拘礼,进来坐就是了。”
邝小毛只顾叩头:“小的对高大人忠心耿耿”
高士奇说:“好了,别只管叩头了,抬起脸来,让老夫看看你。”
邝小毛畏畏缩缩抬起头来,眼睛只敢往高士奇脸上匆匆瞟了一下,慌忙又躲开了。高士奇很随和的样子,可他越是哈哈笑着,邝小毛头埋得越低,很快又伏到地上去了。
二十九
陈廷敬出了午门乘轿回家,遇着位老人家拦轿告状。刘景上前问话:“老人家,皇城之内,天子脚下,您若有冤要告状,上顺天府去便是,为何当街拦轿”
老人家说:“老儿只因房子叫人强占,告到顺天府,被关了十九年,前几日才放出来,哪里还敢再到顺天府去告状”
陈廷敬掀开轿帘,望了眼老头儿,道:“你家房子被人占了,告状竟被顺天府关了,怎会有这等怪事”
老人家说:“我家原本住在石磨儿胡同,房子被一个叫俞子易的泼皮强占了,卖给了朝中一个大官高士奇。我每次上顺天府去告状,都被衙役打了出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干脆睡在顺天府衙门外头,他们就把我抓了进去,一关就是十九年”
陈廷敬心想真是巧得很啊那还是顺治十八年冬月,当时京城里正闹天花,有日他早早儿骑马往衙门去,突然从胡同里面钻出个人来。那人惊了马,自己跌倒在地,满脸是血。陈廷敬吓坏了,以为自己伤了人。那人却跪下来请罪,说自己惊了大人的马,又说自己的伤是别人打的,又说有人强占了他家房子,卖给了一个姓高的官人。陈廷敬想起这些,定眼再看,正是二十多年前遇着的那个人,只是人已老态龙钟了。
陈廷敬正想着这桩往事,街上已围过许多人看热闹,他便有些尴尬,问道:“老人家,您可有状子”
马明压低了嗓子说:“老爷,这事儿连着高大人,您可不好管啊”
陈廷敬也悄声说:“这么多百姓看着我,我怎能装聋作哑”
老头儿递上状子:“草民感谢青天大老爷”
陈廷敬回到家里,禁不住唉声叹气,月媛就问他是否遇着什么难处了。陈廷敬说:“月媛,你还记得顺治皇帝驾崩那年冬天我说过的一件事吗有户人家的房子被人强占了,卖给了高士奇。”
月媛说:“记得,怎么了”
陈廷敬说:“唉,我同那老人家真是有缘哪老人家名叫朱启,因为告状,被顺天府关了十九年,前几日才放出来。刚才我回家的路上,叫他给撞上了,一头跪在我轿前。”
月媛问:“您想管吗”
陈廷敬说:“这本不是我分内的事情。可是,朱启跪在我轿前,又围着那么多百姓,我怎能视而不见可是,这实在是件难事呀”
月媛说:“这案子再清楚不过了,没什么疑难呀我说您应该管”
陈廷敬叹道:“案子本身简单,只是牵涉到的人太多。不光高士奇,同顺天府几任府尹都有干系。十几年前的顺天府尹向秉道,如今已是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了”
陈廷敬这么一说,月媛也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廷敬说:“我猜哪怕皇上也不会愿意为一个平常老头子,去查办几个大臣。”
月媛没了主张,说:“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您还是自己做主吧。我只是觉得明摆着的事,让坏人嚣张,您这官也做得太窝囊了。”陈廷敬长叹不已,很是惭愧。他还知道当年趁着闹天花,旗人抢占了很多百姓的房子,这笔旧账是没法算了。
过了几日,陈廷敬先去了翰林院,晌午时分来到南书房。张英跟高士奇早到了,彼此客气地见了礼。陈廷敬今日见着高士奇,觉得格外不顺眼,似乎这人鼻子眼睛都长得不是地方。高士奇却凑过来悄声儿说:“陈大人,士奇有几句话,想私下同您说说。”
gu903();陈廷敬心里纳闷,便问:“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