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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公司,空降上海。这家伙的商业风格几乎就是赵三金的翻版,外界传闻他跟浙江一些手脚极不干净的灰色人物称兄道弟。

赵三金早先进行艰难原始资本积累的阶段也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那时候的赵三金还没被称作将兔死狗烹做绝的赵太祖,倒是被称作赵阎王。他手上没什么案底,也没什么把柄落在谁手里,可一个需要心腹保镖陈世芳用身体去扛弹还不止一次的主,能干净到哪里去在他困苦坎坷也是莽撞激进的岁月,王半斤的老娘无疑替赵三金提供了一把巨大的庇护伞,她家在北京的影响力虽然四代人一代不如一代,算是差不多日薄西山了,可那时候有野心敢拼搏的赵三金出现得恰到好处。赵三金的崛起给王家带来不小的实际收益,所以后来赵三金飞黄腾达后拍屁股走人,王家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当然肯定也有怕赵三金哪根筋搭错了玩鱼死网破最终让家族伤筋动骨的顾虑。一个家族大了,没有实权了,随着老一辈枭雄躺进棺材,尤其欠缺一个能拍板的主心骨人物时,家族往往也就没了锐气。

总之,赵三金就这么有惊无险地掘到第一桶金,然后就再没有人能挡住这头独狼的前进步伐了。近十几年,赵三金韬光养晦许多,也许是年纪大了,不再动不动就拍桌瞪眼睛,或者在谈判桌上对中石油的大佬破口大骂,可以说徐振宏也是抓住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因为和赵三金一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心腹大将都被清洗出局。王厚德这批中期进入金海的巨头似乎在赵三金看来都欠缺一股草莽气息,书卷气太浓,反而是徐振宏这小脑袋挺灵光,也敢玩狠的,就留他在身边悉心培养。七年后他终于出师,赵三金把他扔进老狐狸、老人精扎堆的上海,也不插手,只是冷眼旁观,没料到这小子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凭借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魄力,加上一连串不太道德的手段,把上海大半个公司给吃了下来。赵三金这才确定放养成功,真正将实权交到他手上,与在苏沪浙一带根深蒂固的老何相互“照应”着。

“冬草,你觉得徐振宏这家伙咋样”赵甲第看似漫不经心问道。金海有很多成精的老家伙,有大量的少壮派金领,偶尔几次在齐冬草身后见到电视会议的经过,那些个气质不俗的单身贵族胸有成竹地指点江山,他心里总有点解不开的疙瘩。别提徐振宏这类精英中的精英,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凤凰男比一般金领还要稀缺,都是穷人孩子熬过来的猛人,神经坚韧到一个境界,心智城府也是不俗。赵甲第总觉得挺悬乎,影视剧和三流言情小说里那种漂亮女主抛弃青梅竹马爱上凤凰男的桥段实在太泛滥了,他担心有一天齐冬草就被哪头不长眼的畜生给拐跑喽。

“不咋样啊。”齐冬草轻声道,陪赵甲第一起坐在沙发上。她安静翻阅一份资料,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女人信奉的座右铭竟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没觉得他特帅特聪明”赵甲第躺下去,把头枕在齐冬草大腿上,睁大眼睛问道。

“没注意他样子。至于聪不聪明,路遥知马力,现在他那些成绩不能说明什么,商场上一时风生水起然后一蹶不振的聪明人太多了。”齐冬草不以为然道。

“他要是听到你这些话,尤其是第一句,肯定要欲哭无泪。”赵甲第幸灾乐祸道,心情那叫一个舒畅。那家伙在赵家尤其是冬草面前做戏足足七年,加上后来三年辛苦打拼成绩斐然,竟然还没能让冬草记清模样,这也太黑色幽默了,是大大的冷笑话。

“我跟他又不熟,让他哭死好了。”齐冬草放下资料,弯腰帮赵甲第揉眉头,她那张雅致脸庞温柔似水。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才这么说的。”赵甲第笑道,眨了眨眼睛。

“八两,你知道我从不撒谎。”齐冬草柔声道。

“那晚上想不想一起滚大床,我们好像很多年没有在床上玩捉迷藏了不许说谎。”赵甲第贼笑道。

齐冬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那动人模样,太沉鱼落雁了。

赵甲第赶紧闭上眼睛,默念静心咒,生怕一个把持不住就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第36章那一年,这一年

“晚饭去哪里吃”赵甲第有点饿了,秀色可餐固然不错,但赵甲第想要饱暖思淫欲。对吃东西,跟王半斤他们在一起可以瞎来,路边大排档有肉、有烧烤、有几箱啤酒就能很欢乐,但跟冬草姐肯定不行,一方面是她有洁癖,再者她注重养生,赵甲第提议要吃几块钱的餐或者烧烤她也会去,可对她的身体影响太大,赵甲第没必要拿这个来证明冬草姐对他的百依百顺。

“长宁路上那家谭氏官府菜”齐冬草轻声道。

“金碧辉煌整得跟皇宫一样,金灿灿晃眼的那家还龙椅,打死我也不去,也就赵三金这种骚包喜欢谭氏官府,听说每次去上海都要去砸钱,又是佛跳墙又是鱼翅的,也不怕撑死。”赵甲第翻白眼道。

“就知道你不喜欢,那由我来带路”齐冬草笑道。

“嗯,小点的私房菜就可以了,随你的胃口,反正我什么都吃。”赵甲第随意道。他这点很遂赵家老佛爷的口味,因为只有他能诚心实意地吃着她包的东北饺子还说好吃,而赵家其他成员像赵三金从来是象征性吃几个;王半斤直接吃一半吐一半光吃皮不吃馅;齐冬草好点,能不动声色地咽下,但要她昧着良心说好吃也难;更别提赵砚歌那兔崽子,见到奶奶的饺子就哭丧着脸,恨不得拔腿跑路。可见赵甲第的嘴巴并不刁钻,容易养活。

“喊上陈叔,一起去徽州福邸。”齐冬草笑道,放下资料就要去换衣服,给餐厅方面打了个语气比较公事化的电话。

“别换了,这身你穿着舒服我看着舒服,你换上职场上的那套,我怕自卑。”赵甲第实话实说。齐冬草其实也就比他大两岁半,就已经凭借实打实的成绩在金海集团赢得上至元老下至基层员工的认同,主要是前途无量,当真称得上前程似锦。

不像他,那点小理想和小野心都还在远方扮着鬼脸,八字都没一撇。

“行。”齐冬草依然不意外地顺从了,穿着一件简简单单印有江南古镇风情的水墨画t恤和牛仔裤、绣花鞋,戴着价值连城的传家宝翡翠镯,就这么跟着刚换上她买的衣服的赵甲第出门。

雄健魁梧的“芳姐”也摘掉墨镜,跟在这对赵家继承人的身后,没有拉开太远的距离。

一路上偶尔碰到一些有钱住进首席公馆的金领人士,都对齐冬草惊为天人,继而瞧向齐冬草身边的赵甲第的眼神有些诡异。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城府和心智都没那么简单肤浅,不可能光想着什么鲜花插牛粪了,琢磨着八成是哪位低调的年轻公子哥,对陈世芳的存在也有一些玩味和忌惮。进了宾利,赵甲第笑问道:“芳姐,蝈蝈咋不来上海”

“赵总让青牛去福建的福鼎办点事情。”陈世芳沉声道,安稳开车,对于芳姐这个狗屁昵称,他不认命也没办法,只能自动忽略。

“蝈蝈就是劳碌命,天天不是给赵三金堵枪眼就是背黑锅,要么就是借刀杀人,要不我给他找个大学妹,咋样”赵甲第玩笑道。蝈蝈是郭青牛的绰号,赵三金他们这些金海实业的人都是小郭,小郭喊着,赵甲第就干脆喊蝈蝈了,谐音嘛。王半斤更过分,一见面就直接嚷“妞妞”。不过长一张娃娃脸的郭青牛不仅相貌跟虎背熊腰的陈世芳截然相反,性格也一样是极端,是一个顶级的乐天派,按理说他一个牛叉哄哄的金牌打手,加上还跟陈世芳不一样,赵三金给他不少灰色业务,名片上也是经理级别的家伙,一年下来本该赚不少钞票,可就是存不住。那种口袋里有一块钱也要忍不住花出去的猛人,见着人见人怕的赵佛爷也是左一口奶奶右一口奶奶地叫着,在赵家待着的时候不是跟赵甲第看片就是陪黄老头下棋,游手好闲得很。赵砚歌小时候就喜欢骑在他脖子上指挥他跑来跑去,然后就很不厚道地撒泡尿,蝈蝈也不生气。这种家伙竟然是能跟陈世芳玩单挑的好汉,到今天都让赵甲第觉得不可思议。

“不用,听赵总说他前段时间在横店影视城一个公司里养着的小明星身上一口气砸了两百多万,两人还没分,估计这趟福鼎跑下来的收入还得一分不剩。”陈世芳笑道,提起并肩作战很多年的郭青牛,他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有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