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淑妃是后宫的主宰,这两个字意味着她必死无疑,死了还不会有人替她报仇,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道:“她、她为何要害我”
廖良人幽幽的喟叹,“还是我害了你啊鲁妹妹,我今日与你说的每一个字,你听后切莫外泄,否则非但救不了你,还会让你丧命”
鲁美人愣愣点了点头。
廖良人于是道:“其实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故去的曲嫔说起。你也知道的,从前曲嫔与淑妃的关系并不十分好,后来曲嫔怀上了二殿下后愈发跋扈,惹得淑妃很不喜欢,于是,她便想要除掉她”她说到这里觑了一眼鲁美人怔忡的神情,“她设计害死了曲嫔,为了撇清自己,还买通了我身边的婢女佳儿,让她去出手,将塞着麝香的绒球以我的名义交给了我的女儿敏元,再利用敏元去害曲嫔。后来她又顺理成章的将一切推到了我的身上。”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她”鲁美人想起了廖良人才来成康宫时那一身的伤痕。
“因为我的女儿呀”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淑妃以我的女儿威胁我,我不得不担下这个罪名,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平安一世”
平安一世,这多像她父母许下的心愿。鲁美人心头稍稍一动。
“我愿意为了我的女儿去死,所以我宁愿受酷刑也不愿说出真相,我不招是因为我不想以一个罪人的身份死去,这样会牵连我的女儿,可淑妃显然不信我,所以她要下毒毒死我,即便到了成康宫也不愿放过我,甚至还牵连到了妹妹你。”她继续道:“你是无辜的,我,我不想连累你这样罢,妹妹,待我死后,你去求淑妃,淑妃或许会给你解药,去求求她罢”她攥住鲁美人的手絮絮道,许是因为体弱的缘故,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最后几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再度晕了过去。
鲁美人辗转了半夜,天明后出了宫,但不是前往映柳宫,而是去了太妃的明悠宫。
谨小慎微的人最是惜命,鲁美人当即跑到了明悠宫向太妃哭诉,说是有人要暗害她。可巧那几日太妃咳得利害,殷谨繁趁着偶尔的闲时来侍疾,便撞上了一路哭喊着救命的鲁美人。
廖良人是个良善之辈,可鲁美人清楚,那看似温婉的淑妃绝对是个狠辣之辈,向她求情这样愚蠢的法子也会只有廖良人这样的人才想得出。与其乞求淑妃,但不如鱼死网破换一线生机。
她将在廖良人那听来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殷谨繁和太妃,同时不忘哭诉廖良人的可怜。
此事自然引起了殷谨繁的震怒,当即召来了谢殊妃绾绡带着圣旨搜查映柳宫扣押淑妃,曾掌控内廷数年的淑妃娘娘,劫难自此而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四章以退为进
曾执掌凤印叱咤风云,曾几度沉浮历经荣辱,淑妃柳茗黛即便是在落难之时,也依旧从容优雅,她跪在大殿之上,可一双眼眸沉如水明如镜,风轻云淡得仿若她仍是如往常一般在煮茶品茗,而非待罪。
绾绡的办事效率很好,没过多久就集齐了指证淑妃的证据,慎刑司云姑姑、成康宫宫女茜绫都在招认了自己受淑妃嘱托伺机毒害廖良人的事实,毒就下在灯油之中,所以与廖良人同住的鲁美人也会被无辜殃及,至于廖良人口中那个曾受命将麝香绒球交给敏元公主的宫女佳儿则是在被捕的同时就咬舌自尽了,什么都没问出,但这也不失为是畏罪自裁的一种表现,反倒从侧面证明了淑妃的罪孽。
小小一个曲嫔的死,竟然牵扯到了淑妃,就连殷谨繁都为此震惊,亲自来审。
淑妃被禁足三日后,映柳宫迎来了圣驾。
就如同昔日绾绡陷入重重罪名之时的那样,映柳宫成了一座空殿,所有的宫人都被送去了慎刑司拷问,只剩淑妃一人,被凄凉的囚禁。
绾绡站在殷谨繁身侧,看着这样单薄落魄的淑妃,忽然感慨风水轮流转。
淑妃听着绾绡将她的那一堆的罪证说完后,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那笑似是嘲讽,似是傲然镇定。
“淑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殷谨繁问,眉心微微蹙起。
淑妃向他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动作如行云,“臣妾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斗胆问一问皇上,在皇上心目中,臣妾是何为人又或者说,在皇上心底,臣妾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身份。”
殷谨繁眼睫略垂,“你问这个做什么”
人人只道淑妃内廷无宠外朝无势,之所以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不过是因为资历较深又为人圆滑的缘故,殊不知在殷谨繁心目中柳茗黛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不受喜欢的妃子。
还记得很多年前,他还只是初涉政事的少年,在朝堂上受丞相的木氏一族制压,后宫中贵妃木氏飞扬跋扈让他愈发不能容忍。某日天朗气清,他偶尔兴起携了一卷书去御花园读,不巧拿的正是范晔的后汉书。东汉百余年国祚,大半是外戚乱政乌烟瘴气,他忽然间就生了自嘲自厌的心理,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东汉被架空的傀儡皇帝,实权握在妃嫔的母族手里,索性赌气将手中的书丢了出去。
一只纤素手将书拾起,绣鞋莲步裙裾如眼波,那个女子从桥的那一边走来,一双眼睛似乎蒙了水色,那样清亮透心。
“愿为皇上,制衡后宫。”这是那个女子留给他的话。
在此之前,他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容貌平平的女人,甚至心存了几分戏弄与轻视之意,在此之后,他方对她另眼相看,他扶持起了她,她亦成为了他最好的帮手。
换而言之,淑妃的意义不仅仅是妃嫔,更是臣子。
淑妃绾着低垂的倾髻,一身莲青鱼纹的袄裙,再朴素不过的衣着,一如当年那个说出愿为皇上制衡后宫的柳贵嫔,她仰起脸,坦然与殷谨繁对视全无罪妇的畏葸末了,竟还隐隐一笑,像是猜测出了殷谨繁内心的想法。
大殿因帝王与宠妃的到来而燃起了上好的凤炭,蜜捏成的炭燃烧起来时有淡淡的香气,明亮温暖。绾绡站在殷谨繁身后,听着炭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眯着眼昏昏沉沉将欲眠。
“皇上。”淑妃沉默了许久后总算开口,“如若罪名坐实,臣妾将会有怎样的处罚”
“你不欲为自己辩驳么”
淑妃轻笑,“古人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臣妾也是防不胜防呐。眼下这种种罪名,臣妾都只能说是莫须有,可惜有人精心安排好了人证物证,说臣妾要杀廖良人,臣妾无力辩驳。”她又一叩首,“臣妾不愿让陛下为难,六宫瞩目于皇上,皆是求一个公道,臣妾以目前之力无法证明己身清白,又不愿皇上因臣妾左右为难,还请皇上按宫中规矩处置臣妾,臣妾绝不会怨怼皇上。唯有一愿便是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从不曾害过人。”
好个聪明狡猾的淑妃。绾绡原本半睁半合的眼眯起,锐利的视线落在了这个俯跪在地貌似卑微的女子身上。
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相较昔日的她不知聪明了多少倍,果然是老练的淑妃娘娘。故意避重就轻不提曲嫔之死,只说那些指证她欲图谋害廖良人的罪证是他人伪造,却又自请降罪,凭着与殷谨繁多年的情谊,一个害人未遂自然不会有多么重的处罚。一旦她寻着机会,不愁不能重回淑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