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沈瑜林点头,笑道:“陈二叔想是为了军中监举一事”
陈延玉道:“说来也不怕侄儿笑话,本朝虽说是文武平等,但高位武将着实不多,自前年一品上将于老将军去了后,军中职位最高的便是四位大将军俱是二品”
几乎所有武将,俱在监举范围之内。
沈瑜林似笑非笑地敛目,轻抿了一口茶。
见他如此,陈延玉抿唇,又道:“军中赏罚分明,自开国以来便自成一套制度,沿袭至今,那监举一制,着实不适用。”
沈瑜林抬眼,放下茶盏,道:“军规便是先帝铁令,动还是不动,轮不上瑜林说话。”
陈延玉叹道:“军中一向强者为尊,若行此法只怕军心不定,二叔已上折御前,只是想要侄儿一个立场罢了。”
沈瑜林挑了挑眉,略思忖一会儿,方笑道:“文行文道,武有武路,军中自是靠实力说话。”
、第45章
许文琅眉头略缓,笑道:“侄儿所言极是。”
沈瑜林略弯了弯凤眼,笑道:“其实二叔本无须这样麻烦,王爷新近归京,吏部的差事又教五王爷顶了去于情于理,监举之事也是该全权交由王爷的。”
许文琅面色微凝,道:“王爷在江南办案辛苦,怎么一回来,便”
沈瑜林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眸子,轻描淡写道:“圣心莫测,瑜林也只是得了些风声,王爷勤政,二叔便别再提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话了,毕竟位高则任重呐”
许文琅略扬了扬眼尾,沉吟片刻,浅笑道:“侄儿既如此说看来二叔的陈情表当直接交给王爷才是。”
沈瑜林唇角笑意微僵,道:“看来真是巧了,二叔的折子还没呈上去”
陈延玉桃花眼微弯,笑道:“明日才是大朝会,折子自是今日递,侄儿来得早,倒是二叔好运道。”
晋时早朝分大小朝会,小朝会五日一回,大朝会十日一场,大朝会时京中官员从一至五品须个个到场,武将可佩刀剑,只是需侯在文官队列后头,两侧侍立龙禁卫。
沈瑜林看着上座的陈延玉,不知怎地竟觉得面对的是一只笑眯眯端坐着的狐狸。
说话间日头西移,沈瑜林心中挂念沈襄,也不愿再多留,起身告辞了。
陈延玉弯着眸子看人出了正厅,抿了口茶。
“夫君好端端的,逗弄侄儿做甚人都被吓走了。”赵氏从屏风后款款走出来,纤眉微挑,轻嗔道。
陈延玉放下茶盏,道:“哪是我逗弄他明明你那好侄儿一路吊着为夫呐”
赵氏可不信,这人的鬼机灵在边城可是出了名的,她爹那个老狐狸都被他蒙得一愣一愣的,还能斗不过那个看上去便觉温温和和的少年郎么
陈延玉轻舒一口气,起身将自家娘子揽进怀里,笑道:“罢了,不提这个了,今日天还早着,为夫也带娘子到城东吃白糖糕去。”
赵氏轻哼一声,道:“夫君是不是忘了什么人呢”
陈延玉眨了眨桃花眼,低低笑道:“我同那倚眉真没瓜葛,都是她贴上来的,你若碍眼,便给些银钱打发她嫁人便是。”
赵氏浅浅一笑,道:“夫君原来除了倚黛,还有倚眉啊,唉,妾身又不是个容不得人的,你既看上了她们,怎么不同妾身说呢”
这话听着简直是贤妻典范,如果忽略掉腰间那块被她掐起来转着拧的软肉。
陈延玉疼得一抽气,立时举手立誓道:“第三百七十三次发誓,陈延玉此生一妻足矣,此生一妻足矣,此生一妻足矣,重复三遍。”
赵氏被逗乐了,笑嗔他一眼,脉脉含情道:“你再想清楚些,没有旁人了”
陈延玉捧着赵氏娇俏的脸,桃花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道:“再没有旁人。”
赵氏立时变了脸,狠狠踹他一脚,“我们家熠哥儿,婉姐儿呢”
傍晚时分新官服便送到了沈府,虽官印文书明日才到,沈瑜林却已算是名正言顺的三品大员了。
官服虽只是报了尺码交由织造司统一绣制的,却很合身,只腰间略松了些,系上玄色镶玉的腰带,也便没什么了。
沈瑜林立在镜前,看着身上孔雀蓝罩衣下暗红的官服袍裾,勾唇一笑。
从暗青到暗红,不知是多少人半生的距离,竟就这般真真切切,触手可及。
“公子穿上官服可真好看”锦绣为他解了抹额,笑道。
沈瑜林略怔了怔,疑道:“好看”
官服式样从古至今便是千篇一律,只听说穿了官服显稳重的,哪有好看起来的
锦绣打散了沈瑜林的发,缓缓梳理着,笑道:“也不知怎么,总觉得公子一穿上官服嗯,便神采照人的,眼睛里都带着光亮呢”
沈瑜林只道他是在逗趣儿,抿唇,浅浅一笑。
乌纱冠拢了二道,因着还未行冠礼的缘故,锦绣虽绕了两圈,发尾还是悬在了腰间,略行两步,被束成一大绺的墨发微扬,比起那些一丝不苟的官员发式,却也有些少年意气。
出了厢房,天上的月还亮着,只是沈府已忙碌起来了。
沈襄虽说无官无职,权力却大,往来的也俱是高官,这遭爱徒初次上朝,他又看顾不上,便央了几位同僚护持着。
“可记得了按着品级顺序,你当排在你林叔后头,斜对面前一个是上回生辰宴上送你孤本棋谱的杨叔为师已同他们说好,你林叔可认得面色红润,不留须的那个,到时你先只管跟着他便是”
沈襄难得这样唠叨,沈瑜林一一笑应了,又道:“左右徒儿身边还有杜兄在,不妨事的。”
沈襄点头,又叹道:“杜若晴那个性子罢了,你既同他有交情,相互提点些也可,只是须留些方寸,不可与他深交。”
沈瑜林有些疑惑,还是点头应了。
玄色的大理石地面照得见清晰的人影,一路同杜若晴并肩低着头进殿,想起方才情景,沈瑜林抿着唇忍住了笑意。
武将排在文官后头是规矩,陈延青在武将中是打头的,贾政在文官中是垫底的,朝会官员分四列两排,每排两人,这两人竟就站成了一排
前头已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御史义愤填膺地弹骇着某某官员的私德,林致远便低笑道:“小瑜林初来乍到的不知晓,这陈大将军同那贾政可是扛上了,每每大朝会必要死死盯着他两个时辰,那眼神啧,像要杀人似的。”
沈瑜林轻笑一声,低低道:“陈叔曾在贾家吃过许多苦,怕是还记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