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忍着等机会再说。如今天宠回来,我们倒可以从长计议了。”天宠又问天秀:“姻伯现在哪里,我过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天秀道:“我们这后院是三所四合房,老人家夫妇带着老兄弟家印,住西院的一所;大哥家令同嫂子,住东院的一所;我们同母亲,住当中的一所。这三所房,全通连着,叫你妹夫带你去吧。”家符在前边引路,凤声天宠随着他去见绍汾。彼此会晤,自然也是悲喜交集。郭绍汾因为迁居避匪,房屋田产牺牲了一大半,算计起来也值二十多万银子。目前仅止剩了几处买卖,闹得心绪恶劣,老病侵加,神气非常的颓败,迥不似从前了。天宠开劝了一番,然后又到家令院中,谈了片刻,仍旧回到家符院里休息。因为天已半夜了,凤声不便回家,也住在郭家了。
天宠思前想后,方才他娘舅谈到白朗,是红帮中的会友首领,因为首领年老退休,心中不觉有所触动,便偷偷地往衣裳袋中将贾天飞给他的包裹取出。因为封得极其坚固,用热水闷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不看犹可,看了不觉吃一大惊。少时定一定神,又不觉欣然大喜。你道这字据是什么原来恰是河南全省红帮首领的会证。并附有红帮的历史,同红帮各支的会址,以及红帮中的要人姓名,并有一纸书信,是传授这首领宝座的旗帜。你道那首领是谁原来正是贾天飞。他从十七岁便入了红帮,后来做了官,仍同帮中暗通消息。乃至弃官以后,又主持帮务二三十年,在河南全省红帮中,他算是头一位领袖了。每年帮中的头目,还要到他家去聚会两次。他那谕饬上,写着王天宠少年英俊,而且武技超群,堪以承袭他那首领地位,以及本帮弟兄,有何要事,可向天宠接洽,不必再来问我了。后面并有“捧天宠如捧予”六个朱字,下面还盖着红帮河南全省领袖的朱印,内中并有人骨刻成的一方小印,声明此印有调动全省帮友的全权。再看人名单中,果然有白朗的名字,下面注着年二十一岁,光州人,又有飞行绝技智勇双全八个字的考语。天宠看罢,忙又将它封好,仍旧藏在身边。心中打算,我有了这个东西,便是十万甲兵,不但父仇可报,全省的贪官污吏,全能次第剪除。明天我便到瓦岗山会见白朗,好商量起事报仇。彼此挈起手来,大加号召,几千人不难扩充。再看一看瓦岗山,是否有发展的余地。联合几位同志,彼此联盟,一面夺取贪官不义之财,一面为本省同胞泄怨除害,也算惊天动地,做了一番事业。自己心中打算,一夜也不曾合眼。到了次日,绝早地起来,给他母亲请过安,然后随他娘舅,仍回苗家。暗暗将此事说知,凤声也十分赞成。甥舅二人,便一同投奔瓦岗山。要问白朗肯否与他联盟,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假钦差报仇施妙计真对头丧命失多金
王天宠既承袭了红帮的领袖,心知这报仇事,从此易如反掌。我必须先收服了白朗,从此有了爪牙窟穴,然后再筹划进行方略。满腔心事,一一对苗凤声说知。凤声大喜,说果然如此,不但你的大仇可报,这滑县一郡的人民,也逃出水火来了。明日我便同你到瓦岗山,替你作一个参谋,也消一消我胸中的怨气。二人商议已定,次日五更便起来。凤声也借了一匹驴,天宠仍骑着贾家的驴,二人出了城,一直向瓦岗山进发。可怜沿路之上,人烟稀少。路过瓦岗集时,凤声特意到郭家探望。一片瓦房,冷清清的只有四五个人看守。内中有郭家的老仆张忠,对凤声说:“瓦岗山的强人不时出来绑票,你老人家为何自投罗网”凤声笑道:“这个无妨。我们孤单一身,有什么可怕的我还想要会一会那个强盗大王,劝他不要抢劫近邻呢。”张忠伸一伸舌头道:“你好大胆多少官兵,全不敢正眼看他,你何必去撩虎须。依我劝你算了吧。”凤声笑了一笑。少时张忠替他们备了饭菜,甥舅二人吃得饱饱的,仍旧骑上驴直奔山路。好在瓦岗山同瓦岗集,相离不过五六里路。这个山四围险峻,当中却极平坦,因此把守很易,攻取甚难。内中足有十七八里,长方形的一块平原,足足可容十万人马。自白朗占了此山,凡山中的住户,仍旧种地纳粮,并不加害。他并且修了几条街市,招徕生意人,在此开张营业,由他发给护照,可以自由出入。这山的四面门户,俱有他手下兵丁把守,凡没有护照的人,是不能上山的。
苗、王二人骑着驴款款而来,离着那山北门还有半里之路,就见门内拥出四个人来,俱是青衣短装,背后全插着刀。紧行几步,迎住二人面前,将驴横住,大声暍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硬闯山寨快些说明,不然我们可要动手了。”天宠一翻身跳下驴来,笑道:“我们是你家大王好友,特来拜访他,求你四位替通禀一声吧。”内中有一人问道:“你们既是白大王的朋友,可有护照吗”天宠笑道:“我们是从远方新来的,哪里有护照”那人又问道:“既没有护照,可有名片”天宠忙掏出一张名片来,上写王天宠三个大字,旁边又跨着行小字。凤声也掏出一张名片来,却是印的。那兵看了天宠的名片,仿佛很惊异的,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向天宠说道:“你这位王老爷可在帮吗”天宠笑道:“不但在帮,而且是帮中领袖。实对你说,我便是贾天飞的代表。”这四个兵听了,立时现出一种小心恭敬的神气来,俱都伏在地上,向天宠叩头,口呼他是祖爷。你道这是什么缘故呢原来他们红帮中,最论的就是辈数。比如你三十岁,他六十岁,或是你进帮早,或因为你的师傅辈数大,他的年纪纵然比你大着一半,也得向你叩头。长一辈的称叔父,长两辈的称祖爷。白朗在红帮中的辈数,比贾天飞晚着三辈,比贾武僧晚着两辈,他手下的兵丁,又比他晚着一辈,所以看了天宠的名片,称他为祖爷。磕罢头,忙替天宠、凤声牵了驴,请他二人暂在北门营房内休息片时,他们立刻便去上山回话。二人随着他们进了北门,只见石头墙里边,有很大的一片营房,足有一百余间,俱是山石砌的,极其坚固。将他二人领至一间静室,室内收拾得很干净,单有一个看屋子的夫役忙来倒茶。那四个人中去了两个回话,却留下两个陪着苗、王闲谈。天宠问他:“你们这北门内为何不见有许多兵把守,难道你们四个人,就占着这许多房吗”二人笑道:“祖爷不知,我们这房内全有人住。房的后檐,便是石头墙壁,石头墙壁全留的有枪眼,屋内人可以随时向外瞭看。如有人来攻,在屋内便能防御。墙外人纵然用枪打,也打不透这一尺多厚的石壁。这个绝大工程,还是当年老祖师爷贾天飞修的呢。还有一座鸡公山,也同这里工程是一样,这全是当日他老人家发祥之地。”天宠听了不觉点头叹息道,我这位师爷实在是一位高人,可惜清廷不能用他,枉有了一肚皮文韬武略。四人互相问答,谈了有一点多钟,还不见去的人回来。天宠忙问:“此处离你们大王的宝寨还有多少路程呢”二人笑道:“远得很呢。我们大王住在此山中峰,离此不多不少,整整十三里半,而且小路崎岖,往返很不易的,最快来回也要费两个钟头。好在我们是走惯了,要是你老人家,只怕走上半天还未必能到呢。”天宠微微笑了一笑,心说我这种文弱样子,难怪他们看不起。哪知我拿出蛇行手段来,只怕连一刻还用不得呢。
正在说笑之间,忽听得远远有鼓号之声二人全站起来道:“大王亲自接祖爷来了,这鼓号是山中的军乐,必须有贵宾前来,方才以此欢迎。我们快去看看,你二位稍候吧。”说罢出了屋子,迎上前去。凤声对天宠道:“你看他小小山寨,居然有这大体统,我们何妨也出去看看。”二人才跨出屋子,见老远乌压压有四五十人,还有三乘山轿,急忙忙奔这里来。又见先前去的那两个人,跑得满头是汗,先来至天宠面前,请安回道:“我家大王亲身来接祖爷。少时鸣枪致敬,祖爷不要误会,特派我二人前来说知。”这句话才说完了,只听呯呯的声音,向空中放了一排枪。此时白朗已从轿中跳出来,步行而前。天宠举目细看,见此人不过二十余岁,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是一个书生模样,并无半点凶暴之气。穿一身黄布军衣,腰间挎着军刀,头戴军帽。走至天宠面前,躬身立正,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举手注目礼。天宠知道这是军营中,见长官最敬的礼,连忙也还礼不迭。行过这个礼,天宠忙过去同他握手。白朗笑道:“不知老叔驾临,未能到寨外迎接,有罪有罪。”天宠连说不敢,又替凤声介绍,彼此握一握手。白朗请他二人乘轿上山。天宠笑道:“这十几里路,家母舅年纪大了,恐怕走不动,请他坐轿还可;似乎你我弟兄正在青年,何必坐轿,莫若彼此步行,又可以闲谈,又可以逛一逛山景,岂不好吗”白朗笑道:“既然老叔乐意步行,小侄情愿奉陪。”凤声此时,也不好意思独自乘轿,情愿随他们步行。白朗执意不肯,高低将他装入轿中。两个抬轿的抬起来,如飞一般的去了。这里王、白二人彼此携着手步行上山。及走过五七里路,渐入险境。同行的兵丁,俱都手足并用。唯有他二人,仍然行所无事,坦坦直上。本来无形中,有一番比赛的意思,谁也不肯让谁。到了极险之处,白朗想要搀扶天宠,天宠笑道:“老弟,尽管放心,不要说有路可行,就是壁立千仞的孤峰,愚兄走着也如履平地。”这句话未曾说完,他一侧身,让开当中的小路,用手按住旁边的石壁,施展他哪蛇行绝技。直仿佛粘在石壁上,蜿蜒上行,转眼已踱过十余丈。吓得白朗哪敢睁眼,定了定神,循着山路走上去。走过十余丈,到了宽平之处,却见天宠含笑坐在上边用手招他。白朗哎呀了一声道:“老叔真神人也,可把小侄吓坏了。似你这样飞行绝技,我生平却未见着第二个。你真不愧是天飞祖师的门徒了。”天宠笑了一笑,携着他的手,来至山寨。
原来是一座菩提寺改的,这庙的地基很大,房间也很多,又经白朗重新修理一番,极为合用。庙内住的俱是白朗亲信小头目,一共有五六十人,一律出来排班迎接。此时凤声的轿子,尚未抬到。大家又在门外候了许久,凤声到了,然后一同进门。临街是七间,中间的山门原来本有四大金刚,早就扔到山涧里去了。把菩提寺的匾额,改为避世山庄。凤声赞美这四个字想得真妙。进了大门,院里古柏森阴,自有一番幽隐气象。两旁是十间厢房,一面五间。中间一条通路,满用石子铺的,足有七八丈长。才到他中间客厅。客厅是五间明厅,内悬一块横匾,是“有道堂”。凤声心里明白,这是运用庄子上“盗亦有道”的典故起的这个堂名。足见这群盗之中,也有饱学的人。五间客厅中,陈设得极其美丽,一切家具,俱是楠木花梨;大山案上,也陈设着古瓶古鼎;墙壁上挂的俱是名人字画。白朗请他二人暂且在此休息,笑着说道:“这过厅从前本是菩提旧址,当日贾老先生因为他出身僧人,很迷信神佛,保留不去。后来小侄占领此山,把那些泥胎木偶,一律搬到山涧中,这才重新修饰,才有今日的气象。”天宠道:“足见老弟识见高超,不同凡俗。”白朗又问贾氏父子近状何如。天宠把上项事对他说了一遍。白朗道:“这两位先生,隐居不出,帮里的事近年也无人整理了。老叔来此,正好重整旗鼓。至于报仇的事,我早晚陪你到光州走一趟。那是小侄的故乡,地理是熟的。苟登科今年正月补的光州直隶州知州。自到任以后,无恶不作,我们光州的地皮,已经被刮下三尺去了。就是没有这报仇勾当,我也容他不得。”二人越说越投机。从此天宠便住在瓦岗山,又劝白朗不可打劫近邻,伤了同乡的义气。我们从今以后,只在本省贪官污吏身上设法取财,或用智取,或用力夺,一个也放他不过。至于本省商民,却不可伤害一人。白朗很听他的话。果然未出三个月,凡逃避的商民,又渐渐回家复业,郭家也照旧回了瓦岗集。从此山寨之上,便推王天宠做了首领,白朗情愿降居二大王,苗凤声也随着做了参谋。
这且按下不提,却说苟登科自从诬良为盗,夺取了王贡生的宝瓶,献与抚帅。抚帅十分欢喜,称他为河南省中第一干员,专折保驾他以直隶州知州,仍留原省补用,并加知府衔。没出三个月,便委他署许州知州。署了一年多,恰赶上光州出了缺,又奏请以登科实授。这苟官在部里买上买下,居然核准。当年正月接到饬赴新任的公事,挈着家眷,高高兴兴地前来接印。光州的缺,本来不坏,又加上苟登科敲骨吸髓的手段很高,不到一年,居然弄到三四万金。不料激恼了光州一位绅士,此人姓胡名师鲁,是一位两榜进士,现任礼科给事中。据乡人所说苟登科种种劣迹,以至他在河内县怎样诬良为盗,原原本本,结结实实地参了一折。折子后边并请皇上,另派京官前去查办,万不宜委河南巡抚,免其袒护贪官查无实据。皇太后居然照准,特派了工科掌印给事中宗室宝珍,前往光州秘密查办。这宝珍今年才二十七岁,是一个白面书生,生平未出过都门一步。如今得了这个差使,心中大喜,想要借此到河南游逛一番。只带了两个家人,微服出京,到河南查办事件。此时的京汉路尚未修通,只能起旱前往。他却不肯先到光州,意欲往开封洛阳,访一访五代北宋的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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