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阿宝一路鼓掌,到了王鱼家等人面前,微微躬身,笑道:“哎呀,我刚刚在土堆下听了一会,两位讲道实在是精彩。”说罢竟然摘下礼帽,一脚弯曲,另一脚带着腿毛搓出睡袍后襟,左手扶住腹部,右手拿着礼帽在空中划了个弧形,伸展到左侧才停止,头恭恭敬敬的垂下,把头顶上面虫子一样的膏药对着王鱼家和席向道,穿着睡袍还来了个西洋式鞠躬脱帽礼呢。
这派头、这气势吓得王席二人没一个回礼的,纷纷朝后仰开身子,彷佛是那次疯子张三佬疯狂冲到教堂里给每个人鞠躬那样。郑阿宝毫无羞耻把腿毛大腿收回睡袍里,站直了身体,将手里的礼帽扔给手下,估计他戴着这帽子来仅仅为了这一下,然后还指着旁边目瞪口呆的潘近星咧开嘴叫道:“燃烧是要疼的潘弟兄。”
说罢冲上去,抢劫一样握住彷佛被捅了一刀的王鱼家右手,旁边的潘近星吓得尖叫起来。郑阿宝连连摇晃那只手,说道:“哎呀,今天真是太巧了,我出来游玩钓鱼散心,无意中听到各位讲道,我郑某人真是受益匪浅啊。”
王鱼家一开始被他吓了一跳,又被潘近星尖叫吓上加吓,想往后缩,怎奈对方十分坚决,后来只好由着他握手,就如同被捅了七、八、十拉刀的受害者也无所谓对方怎么捅了,敞开身体随便你捅好了。
郑阿宝握着王鱼家的手,后者很尴尬,前者一时也没想起什么搭讪的词来,笑容都像黄瓜一样蔫了,不过很快,郑阿宝又无厘头的大笑起来,然后放开王鱼家,转身卑躬屈膝的握席向道的手。席向道由着他握手,脸上很纳闷的问道:“宝少爷您您有事吧”
“哪有什么事就是遇上了。”郑阿宝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一口气接不上了,那笑声彷佛一头被渔网缠住的鱼鹰在水面上飞,往上冲,落下来、再往上冲,再落下来,最后一头突然扎水里去了。
那边的潘近星太害怕郑阿宝了,别说直视那个匪类,就算直视他身边的横眉立目的保镖都不敢,他悄悄的两脚平行挪步,靠近了玻璃厂的会计,悄悄的问道:“王老弟有没有危险啊要不要找你们的官差”会计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郑阿宝呢,闻言也不扭头,随口问道:“危险什么危险”
潘近星附耳小声说道:“王老弟不是得罪他和张其结了吗他也是个候选人啊郑阿宝是个暴徒啊不会对老王下手吧就像翁大侠那样”闻听此话,会计猛地扭头瞪着潘近星,惊骇的小声道:“不会吧这光天化日之下啊又没有在治安局里面。”
但是那边的郑阿宝已经厚着脸皮邀请王鱼家去自己船上钓鱼、小憩、给他讲讲道了。虽然王鱼家作为基督徒不怕也不恨人,但他总归是个人啊,面对郑阿宝这种在他面前几次三番违背教义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好感,当即拒绝了。
“哎呀,我的王长老,我还有关于你厂子的事告诉你呢。”郑阿宝被拒绝丝毫不恼,反而脸上显出一副“我诚心为你考虑”的表情,凑近王鱼家面前,他指着后面那看起来人数众多的听众小声说道:“您那玻璃厂也不止是您养家糊口的作坊吧不是自称是个教会的吗和这么多工人利益都息息相关呢,我真有要事要和您商量呢。”
“您到底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吗”旁边的席向道插话了。郑阿宝抬头,看席向道有点防备自己的样子,立刻伸手拉着席向道的胳膊说道:“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楚。席长老也去,一块去,当个见证行吗”看他这么邀请,王席二人也不好推辞,毕竟郑阿宝这人好似专门来找自己的,作为一个基督徒,有时候还真难拒绝别人,王鱼家和席向道对视了一眼,先后点头同意。
郑阿宝立刻又是窜又是跳,小丑一样给两人弓着腰指着江边的游艇,伸手引路,大腿又露出来了。眼看着王鱼家和席向道竟然真跟着郑阿宝要去船上,潘近星吓了个半死,当即失魂落魄的大叫起来:“哇你们俩不要啊他要害你们啊”
这话叫的很响,席向道听见了,拖在后面的郑阿宝听见了,扭头扫了后面一眼,眼睛已经像狼一般发出凶光了,但席向道朝大家挥了挥手,表示没事。看席向道那姿势,郑阿宝果断没吭声,他早学会了在某些场合装没听见生意太成功,以致于要骂他甚至想宰了他的人都太多了,找谁骂自己是自取其辱了。
然而兄弟军火的保镖不乐意了,朝前走了两步,看着面前满满的穷人,伸开手臂指着,想开口威胁:“谁说的想死啊”但是今天老板来的意思貌似是“和平”,不是这么凶巴巴的氛围,再说潘近星已经缩进人群躲在会计身后,保镖看了看大家都是无辜的样子,自己犹豫了一会,垂下手臂,跟着郑阿宝走了。
宛如兔子一样精明,一看狼来了,立刻缩进人群,结果保镖愣是没发现谁吼得那嗓子。潘近星眼巴巴的看着郑阿宝扶着王鱼家下堤岸,王鱼家大腿都已经到了堤岸另一边看不见了,加上郑阿宝和他的保镖表露出那种残暴的架势,他越来越担心,握住会计的手臂摇着,带着哭腔大叫:“你上去说说啊郑阿宝要带走王老弟他们了。”
他眼前已经出现了王鱼家浮尸东江的画面,而且和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翁拳光大侠景象重叠了。但会计是宋国人,他略带惊奇的看了看潘近星,说道:“你怎么了怎么,你怕他们对老板不利不可能,这么多人看着呢,谁也不敢。再说宝少爷是帝国知名人士,怎么会呢”
“你们杂碎帝国啊”潘近星从对方眼里知道绝无可能靠他阻止了,他红着脸握着拳,身体陀螺般的转了一圈,想找其他能帮自己的人,然而入眼的都是穷苦的、褴褛的、表情麻木的家伙,一看就都是下等人,和清国苦力没有区别,自己这“留过洋的”还瞧不上呢。
这时他看着王鱼家只剩脑袋在堤岸上露着呢,猛地一跺脚,鼻子里喘气如同公牛,死活的咬牙又咬牙,然后彷佛跳崖一般,握紧双拳,冲出了人群,朝着郑阿宝队伍追去。他一出来,而且是跑出来的,两个殿后的保镖余光早扫到了,立刻同时转身,门神一样挡在了他的前面。
“干嘛”两个保镖异口同声的吊着眼皮问他。潘近星如同疾跑之人怕撞到树上那样,在两人面前匆匆止步,红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就在两人之间拢起手掌喇叭一样大吼:“王老弟千万别去船上,小心啊回来吧”听他这么喊,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一个搓着牙花子叫道:“你这福建佬什么意思啊我们是绑票的吗”
那边的王鱼家和郑阿宝已经下了堤岸,只看到王鱼家的手在堤岸上露出来,挥了挥,意思是没事。跟在后面的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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