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着他又咳起来。咳嗽停止后,他看上去比刚才要老一些,似乎每声咳嗽都催他老去。“亲爱的阿米尔,我呼唤你到
这里来,因为我在死之前想看看你,但这并非全部。”
我一语不发。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要你到喀布尔去,我要你把索拉博带到这里。”他说。
我搜肠刮肚,寻找恰当的词汇。我还来不及接受哈桑已然死去的事实。
“请听我说。我认识一对在白沙瓦的夫妇,丈夫叫约翰,妻子叫贝蒂卡尔德威。他们是基督徒,利用私人募
捐来的钱,开设了一个小小的慈善机构。他们主要收容和抚养失去双亲的阿富汗儿童。那儿又干净又安全,儿童得
到很好的照料,卡尔德威先生和太太都是好人。他们已经告诉我,欢迎索拉博到他们家去,而且”
“拉辛汗,你不是说真的吧”
“儿童都很脆弱,亲爱的阿米尔。喀布尔已经有太多身心残缺的孩子,我不希望索拉博也变成其中之一。”
“拉辛汗,我不想去喀布尔,我不能去”我说。
“索拉博是个有天分的小男孩。在这里我们可以给他新的生活、新的希望,这里的人们会爱护他。约翰老爷是
个善良的人,贝蒂太太为人和善,你应该去看看她如何照料那些孤儿。”
“为什么是我你干吗不花钱请人去呢如果是因为经济问题,我愿意出钱。”
“那和钱没有关系,阿米尔”拉辛汗大怒,“我是个快死的人了,我不想被侮辱在我身上,从来没有钱的问
题,你知道的。至于为什么是你我想我们都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去,是吗”
我不想明白他话中的机锋,但是我清楚,我太清楚了。“我在美国有妻子、有房子、有事业、有家庭。喀布尔
是个危险的地方,你知道的,你要我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就为了”我停住不说。
“你知道吗,”拉辛汗说,“有一次,你不在的时候,你爸爸和我在说话。而你知道他在那些日子里最担心的是
什么。我记得他对我说,拉辛,一个不能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孩子,长大之后只能是个懦夫。我在想,难道你变成
这种人了吗”
我垂下眼光。
“我所哀求的,是要你满足一个老人的临终遗愿。”他悲伤地说。
他把宝押在那句话上,甩出他最好的牌。或者这仅是我的想法。他话中带着模棱两可的意思,但他至少知道说
些什么。而我,这个房间里的作家,仍在寻找合适的字眼。最终,我吐出这样的句子:“也许爸爸说对了。”
“你这么想让我很难过,阿米尔。”
我无法看着他,“你不这样想吗”
“如果我这么想,我就不会求你到这儿来。”
我拨弄着指上的结婚戒指:“你总是太过抬举我了,拉辛汗。”
“一直以来,你对自己太严苛了。”他犹疑着说,“但还有些事情,还有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
“拜托,拉辛汗”
“莎娜芭不是阿里的第一个妻子。”
现在我抬起头。
“他之前结过一次婚,跟一个雅荷里来的哈扎拉女人。那是早在你出生之前的事情。他们的婚姻持续了三年。”
“这跟什么事情有关系吗”
“三年后,她仍没生孩子,抛弃了阿里,去科斯特跟一个男人结婚。她给他生了三个女儿。这就是我想告诉你
的。”
我开始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我实在不想听下去了。我在加利福尼亚有美好的生活,有座带尖顶的漂亮房子,婚
姻幸福,是个前程远大的作家,岳父岳母都很爱我。我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阿里是个不育的男人。”拉辛汗说。
“不,他不是的。他跟莎娜芭生了哈桑,不是吗他们有哈桑”
“不,哈桑不是他们生的。”
“是的,是他们生的”
“不,不是他们,阿米尔。”
“那么是谁”
“我想你知道是谁。”
我觉得自己好像堕入万丈深渊,拼命想抓住树枝和荆棘的藤蔓,却什么也没拉到。突然之间天旋地转,房间左
摇右晃。“哈桑知道吗”这话仿佛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拉辛汗闭上眼睛,摇摇头。
“你这个混蛋,”我喃喃说,站起来,“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我大叫,“你们全部,你们这群该死的说谎的混
蛋”
“请你坐下。”拉辛汗说。
“你们怎么可以瞒着我瞒着他”我悲愤地说。
“拜托你想想,亲爱的阿米尔。这是丢人的事情,人们会说三道四。那时,男人所能仰仗的全部就是他的声誉、
他的威名,而如果人们议论纷纷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一定也知道。”他伸手来摸我,但我推开他的手,埋
头奔向门口。
“亲爱的阿米尔,求求你别走。”
我打开门,转向他,“为什么你想对我说什么我今年三十八岁了,我刚刚才发现我一辈子活在一个他妈的
谎言之下你还想说些什么,能让事情变好没有没有”
我扔下这些话,嘭嘭冲出公寓。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空布满紫色的、红色的晚霞。我沿着那条繁忙而狭窄的街道步行,将拉辛汗的寓所撇在
后面。那条街是嘈杂的小巷,和那些迷宫似的深巷里闾交织在一起,挤满了行人、自行车和黄包车。它的拐角处竖
着各式各样的布告牌,粘贴着可口可乐和香烟的广告;还有罗丽坞ovwood,指巴基斯坦拉合尔的电影业的
电影海报,展示着一片开满万寿菊的原野,卖弄风情的女演员和古铜色皮肤的英俊男人翩翩起舞。
我走进一间烟雾弥漫的茶室,要了一杯茶。我朝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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