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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饿吗那边的太太给我一盘焗饭,但我吃不下。”我说。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你想吃吗”

他摇摇头。

“你想说话吗”

他又摇摇头。

我们就那样坐了一会,默不作声,我倚在床上,背后垫着两个枕头;索拉博坐在床边的三脚凳上。我不知不觉

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昏暗,影子变长,而索拉博仍坐在我身边。他仍在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晚,法里德把索拉博接走之后,我展开拉辛汗的信。我尽可能慢慢看,信上写着:亲爱的阿米尔:

安拉保佑,愿你毫发无损地看到这封信。我祈祷我没让你受到伤害,我祈祷阿富汗人对你不至于太过刻薄。自

从你离开那天,我一直在为你祈祷。

那些年来,你一直在怀疑我是否知道。我确实知道。事情发生之后不久,哈桑就告诉我了。你做错了。亲爱的

阿米尔,但别忘记,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孩子,一个骚动不安的小男孩。当时你对自己太过苛刻,现在你

依然如此在白沙瓦时。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但我希望你会意识到:没有良心、没有美德的人不会痛苦。我希

望这次你到阿富汗去,能结束你的苦楚。

亲爱的阿米尔,那些年来,我们一直瞒着你,我感到羞耻。你在白沙瓦大发雷霆并没错。你有权利知道,哈桑

也是。我知道这于事无补,但那些年月,我们生活的喀布尔是个奇怪的世界,在那儿,有些事情比真相更加重要。

亲爱的阿米尔,我深知在你成长过程中,你父亲对你有多么严厉。我知道你有多么痛苦,多么渴望得到他的宠

爱,而我为你感到心痛。但你父亲是一个被拉扯成两半的男人,亲爱的阿米尔:被你和哈桑。他爱你们两个,但他

不能公开表露对哈桑的爱,以尽人父之责。所以他将怨气发泄在你身上你恰好相反,阿米尔,你是社会承认的

一半,他所继承的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犯罪免受刑罚的特权,统统都会再赠给你。当他看到你,他看到自己,还

有他的疚恨。你现在依然愤愤不平,而我明白,要你接受这些为时尚早。但也许有朝一日,你会明白,你父亲对你

严厉,也是对自己严厉。你父亲跟你一样,也是个痛苦的人,亲爱的阿米尔。

我无法向你形容,在听到你父亲的死讯之后,我心里的悲恸有多么深。我爱他。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但也因为

他是个好人,也许甚至是个了不起的人。而我想让你明白的是,你父亲的深切自责带来了善行,真正的善行。我想

起他所做的一切,施舍街头上的穷人,建了那座恤孤院,把钱给有需要的朋友,这些统统是他自我救赎的方式。而

我认为。亲爱的阿米尔,当罪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获救。

我知道到头来,真主会宽恕。他会宽恕你父亲,宽恕我,还有你。我希望你也一样。如果你可以的话,宽恕你

父亲。如果你愿意的话,宽恕我。但,最重要的是,宽恕你自己。

我给你留下一些钱,实际上,我所能留下的,也无非就是这些了。我想你若回到这儿,兴许会有些开销,而那

些钱足够让你用的了。白沙瓦有个银行,法里德知道在哪里。钱存在保险箱里面,我给你留了钥匙。至于我,是该

走的时候了。我来日无多,而我希望独自度过。请别找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我将你交在真主手中。

你永远的朋友

拉辛

我拉起病服的袖子,抹抹眼睛,把信折好,放在我的褥子下面。

阿米尔,你是社会承认的一半,他所继承的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犯罪免受刑罚的特权,统统都会再赠给你。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和爸爸在美国才能相处得那么好,我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贩售旧货,我们卑微的工作,我

们污秽的公寓美国式的茅舍;也许在美国,当爸爸看到我,他也看到了哈桑的一部分。

你父亲跟你一样,也是个痛苦的人。拉辛汗这样写道。也许是吧,我们都曾犯下罪行,出卖别人。可是爸爸找

到一条将负疚变成善行的路。而我所做的,除了将罪行发泄在那个被我背叛的人身上,然后试图全都忘掉之外,我

还做过什么除了让自己夜不能寐之外,我还做过什么

我又何曾做过什么正确的事呢

当护士不是艾莎,而是一个我想不起名字的红发女子拿着针筒走进来,问我要不要打一针吗啡,我说

好。

次日清早,他们拿掉我的胸管,阿曼德让工作人员准备给我喝些苹果汁。艾莎在我床头的柜子上放下一杯果汁,

我问她要一面镜子。她把眼镜举在额头上,拉开窗帘,让朝晖射进房间。她转过头说:“过几天会好看一些。去年

我女婿骑摩托出了车祸,他那张英俊的脸摔在柏油路上,青肿得像个茄子。现在他又是那么英俊了,像个罗丽坞的

电影明星。”

尽管她一再安慰,望向镜子,看到它里面那个硬要说是我的脸的东西,我还是差点窒息。看上去好像有人在我

脸皮下面插了根气管,然后朝里面泵气。我双眼青肿。最糟糕的是我的嘴,那一大块青紫红肿的东西,满是淤血和

缝线。我试图微笑,嘴唇掠过一阵痛楚。看来我很长时间不能这么做了。我左边脸颊也缝着线,就在颧骨下面,额

头上的缝口在发际线之下。

脚上打石膏那个老家伙用乌尔都语说了几句。我朝他耸耸肩,摇摇头。他指着自己的脸,轻轻拍打,嘴巴咧得

大大的,露出没有牙齿的笑容。“很好,”他用英语说,“安拉保佑。”

“谢谢你。”我低声说。

我刚把镜子放下,法里德和索拉博就进来了。索拉博坐在凳子上,头倚着病床的护栏。

“你知道吗,我们越快让你离开这里越好。”

“法鲁奇大夫说”

“我不是说出院,我是说离开白沙瓦。”

“为什么”

“我认为你在这里呆得太久不安全。”法里德降低声音说,“塔利班在这里有朋友,他们会开始搜寻你。”

“我想他们也许已经来过了。”我喃喃说。我突然想起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他走进房间,只是站在那儿盯着

我。

法里德低声说:“一旦你能走动,我会带你去伊斯兰堡isabad,基斯坦首都那儿也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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