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一顿双足,宛若巨鸟临空,扑了过来,人未到,掌力已发,抖手向那蓬树枝上便是一掌狂飙过处,“蓬”地一声闷响,那树上枝叶,被他震得四处飞散,震落了一地。林三郎暗暗心惊,手上一用力,扬起枝干,旋空一圈,发出“刷”地一股脆响程尧双目不见,仅凭耳朵闻风辨位,陡然听得风响,也不管是人是物,左手一扬,又是一股劲风劈出这一次,林三郎已有了经验,不待他掌力打中,脚下斜踏“太极方位”。滴溜溜一转,由右到左,那树枝划起一声呼啸,又到了程尧左侧玉梅望见,险些要笑出声来,柳腰一拧,重又穿窗而入程尧两掌走空,心头大骇,耳中虽听见似有衣袂飘风声响,但总被那“刷刷”的树叶风声掩盖混乱,他可猜不透这是什么怪物,慌忙双掌交错护身,疾退丈许,沉声喝道:“是谁怎不敢出声答话”林三郎只不吭声,一面展开步法,绕着他游走,一面挥动树枝,刷刷连响,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三五个照面下来,那程尧已如入坠五里雾中他极力想沉静不动,决心弄清楚这种烦人的怪声是怎样发出来的。但林三郎忽进忽退,却不让他有一刻安静,风声近了,他不能不运掌猛劈,然而每次空费了许多内力,竟半点也伤不到敌人。这一老一少两个残废人纠缠了好半晌,程尧已气得怪叫连声,心浮意躁,镇摄不住身形了。林三郎正在得意,忽见靠右一栋小屋中快如流星般奔来一人,一声不响,径向斗场上飞扑过来那人银发乱舞,手提钢拐,正是玉梅的奶奶神拐姥姥。林三郎吃过她的亏,一见她飞奔而至,心里不禁有些发慌,那瞎眼老婆子赶到近处,钢拐一摆,劈头盖脸向林三郎砸了下来。林三郎手里的树枝却不敢与她的钢拐相碰,想用树枝扰乱她的听觉,竟吃她呼呼两拐,险些将树枝砸断。这时候,程尧也仰天发出一声厉啸,双掌一错,扑了上来。他们两人虽然都瞎,但如以树枝扰乱一人容易,要想扰乱两人,却极为困难,何况程尧厉啸之声,显然是召集手下门人来援,若等那些灰衣人赶来,再要脱身,势比登天还难了林三郎一面挥动树枝,一面全仗步法闪躲,不片刻,已累了一身汗,但玉梅入屋取药,却仍未见她得手出来忽然,翠屏峰下,已传来数声应合的长啸林三郎急得满头大汗,手上略略一慢,被害眼婆子一拐砸在树枝上,“嚓”地一声,树枝齐腰折断,只剩下两尺长短仍在手中,同时程尧也欺身而上,扬掌向他身上挥劈。他骇然大惊,左脚一探,踏在离宫位上,右脚一划,则身从掌风拐劲中闪过只听“蓬”地一声响,程尧收势不及,竟一掌劈在瞎眼婆子的钢拐上林三郎忽然灵念一动,连忙一抖树枝,引得程尧循声扑击,却故意将树枝向瞎眼婆子身边挥移,这方法竟然十分有效,三招不到,那瞎眼婆子与程尧居然又互对了一招。他连用这个方法,总算将危急的形势暂时缓和下来。恰在这个时候,玉梅满脸笑容,急急从房里奔了出来。林三郎望见大喜,手上树枝连抖,脚下疾变了四五个位置。趁瞎眼婆子一拐挥来,忽然脱手将树枝向程尧身上一送,转身就跑程尧掌力才发,耳中听得劲风临身,慌忙侧身闪避,堪堪没被瞎眼婆婆的钢拐扫中,连忙沉声道:“娘是我,你别胡打。”瞎眼婆子吼道:“我知道是你,但那弄树枝的家伙又是谁”程尧这才恍然大悟,探手一摸,捞着那段树枝,跌足追恨道:“糟我们上了那人的恶当了快追”他们对话这一瞬间,林三郎已奔到玉梅身边,玉梅将一只小盒向他身上一塞,挥手令他快逃,自己却迎了上去,故作失惊地叫道:“爹方才是你长啸召人的吗”程尧脸色一沉,叱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方才竟被敌人潜进内室,不知偷了什么去没有你要是早来片刻,也不致被他脱出手去”玉梅道:“我在后山玩,听见您老人家的啸音,便急急赶了回来,怎么竟没见到有人呢”程尧挥手道:“快去附近搜一搜,那人刚脱身逃去不久,必然还在附近”这时候,峰下急急奔来三条灰色人影,但他们都来得迟了一步,除了赶上挨一顿臭骂之外,林三郎却早巳去得无影无踪再说林三郎奔回山洞,略为喘了一阵气,便从怀里谨慎地掏出那只小盒,掀开盒盖,却见盒中赫然并放着两粒红色药丸这两粒药丸一样形式,色泽大小,均无分别,林三郎却不解起来,忖道:玉梅不是说她爹爹一共仅得两粒解药,不久前她已和我分吃了一粒,怎么这盒中还有两粒呢难道我们先前分吃的那一粒会是假的他捧着药出了一会神,忽然暗暗下了决心,取了其中一粒,转身奔进洞里。苗森倦卧在洞壁下,闻声抬起头来,懦弱地问:“是三郎吗”林三郎屈膝跪在地上,他细详端他的面庞,见他伤处脓水已止,但满脸满颈,全结着一圈圈污血疮痕,使他原来已经够难看的脸上,变得越发奇丑无比。他不禁心酸问道:“师父您觉得好一些吗”苗森轻叹一声道:“脸上的伤,似觉好了许多,但双腿上一阵阵刺痛,竟比先前更甚,看来我这伤势是无法痊愈了。”林三郎激动地取出药丸,轻叫了一声:“师父”苗森摇摇手不让他说话,却废然长叹一声,缓缓道:“为师自忖难免一死,我死无所恨,只是有两件大事放心不下,三郎,你能答应替师父办到么”林三郎眩然泪下,点头道:“师父有什么吩咐,三郎舍了性命,也要替您老人家办到。”苗森欣慰的展露出一丝笑容,又道:“为师放心不下的,正是那尚在别人手中的几块绿玉龟壳,你若能设法取齐十三块绿玉龟壳,进得仙龟岭秘室,师父纵在黄泉,也含笑瞑目了。”林三郎见他临危尚不忘“绿玉龟壳”,心里越觉凄惶,忙点头道:“我一定设法弄到它们。”苗森喘息一阵,又道:“第二件,师父这一身武功,自信不在人下,罗浮山受困三十年,更悟出不少玄里,除了那已传给你的太极步法之外,尚有几招双手分用的绝妙招法,不但为师未曾一用,更因你双手中毒,也来不及传授给你,我把它们都记在一张羊皮上,一直藏在身边,我若死了,你双手但能获愈,可将那几招手法熟记应用,以助你夺取绿玉龟壳,假如你不幸双手无法治愈,千万毁掉它,别让它落在他人手中。”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的咳嗽,显得虚弱不堪。林三郎见他不再言语,忙又取出药丸,轻声道:“师父,您别难过,解毒的药,三郎已替您弄到了。”苗森一听,失声惊问:“你说什么”林三郎用红肿的手掌捧着解药,递给苗森道:“这是程姑娘千方百计从他爹爹处偷来的解毒药丸,师父,您吃了之后,双腿一愈,仍然可以称雄江湖”苗森两手发抖接过药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半晌才轻声问道:“三郎,既然有了解药,你为什么不吃”林三郎道:“据程姑娘说,她爹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遍天下名山,仅炼得两粒解药,我和我已经吃了一粒了,这一粒特意留给师父的。”苗森心中狂喜,连道:“好孩子好孩子”举起那药丸在鼻上嗅了嗅,便一仰脖子吞了下去。林三郎轻轻吁了一口气,扶他依旧躺好道:“您老人家歇一会儿,药力发作时,伤处有些疼痛,但过一会就好了。”他直到苗森闭目息卧,这才蹑脚悄然退出石洞,这一刹那间,他像遽然卸去肩上重担,心情顿时一松,忖道:师父,您两次救我性命,我也算报答了您老人家了。回到洞口,天色已经渐渐黯淡,林三郎迎着晚风,举起双手,反复地看了几遍,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触。蓦然间,竹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三郎急忙闪退到洞里,偷眼望去,却见玉梅气极败坏地飞奔而至他连忙迎出洞来,低叫道:“梅姑娘”玉梅神情慌张,跑得不停的喘气,一把拉着林三郎,急声问道:“那药丸那药丸”林三郎一愣道:“药丸怎样了令尊已经发觉了么”玉梅急得直跺脚道:“唉呀不是的我问你,那药丸你可吃下去了吗”林三郎更加茫然,答道:“吃吃下又怎样呢”玉梅用力顿足道:“唉呀要是吃了;那就糟糕透了。”林三郎猛地一惊,急问:“怎么糟糕呢梅姑娘,你快说”谁知玉梅却未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你真的已经吃了么”林三郎略一顿,从怀里掏出那只小盒道:“在下放在身上,还没有吃”玉梅一把将小盒抢了过去,紧紧按在胸前,仿佛获得至宝,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啊没有吃就好了,真把我急死了,一时又分不开身,只怕你等不及我,糊里糊涂吃下肚去,那就完啦”林三郎暗一惊,忙问道:“怎么这药丸不对不能吃的吗”玉梅笑着点点头,跚跚行到洞口坐下,这才说道:“我在爹爹药室中,一时找不到哪一盒是解毒的药,又耽心你敌不过爹爹,又怕峰下有人赶来,便匆匆忙忙拿了两盒形状相同的药丸,溜了出来,临时顺手塞给你一盒,不想却把药塞错,险些弄出大事来”林三郎骇然大惊,急道:“怎么你给我的药丸,并不是解毒的药丸”玉梅笑道:“正是嘛那两盒鬼药一样形状大小,连我也分不清楚,糊里糊涂,竟拿错了。”林三郎听了这话,真是亡魂出窍,回头向洞里望一望,又不便进去看视苗森,只得追问道:“那么这一盒药丸,又是做什么用的呢”玉梅笑说道:“你不知道,这一盒药丸是我爹爹当初炼制来想对付一个有名的仇家的,后到药炼成以后,那个仇人早就去世了,所以一直放置着没有用,不想却被我顺手也偷了出来。”林三郎慌忙又问:“这是毒药吗”玉梅摇摇头,却神秘地望着林三郎一笑道:“虽不是毒药,但你要是误吃了下去,却比毒药更叫你难过”林三郎浑身一震道:“那是什么东西呢”玉梅笑道:“我爹爹跟那人仇深似海,觉得杀了他也不能除去心头大恨,便千方百计搜求得一种珍贵药物,炼成两粒药丸,这药丸如果女人服下,还没有什么要是给男人服下,嘿嘿”她说到这里,仅神秘地一笑而止,竟不肯再往下说。林三郎这时五内如焚,只顾催促着问:“男人吃了又怎样好姑娘,求你一口气说出来吧”玉梅凤目一瞬,羞怯地笑道:“你真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她招招手叫林三郎把耳朵附过来,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只见林三郎一面听一面脸上已经变色,豆大的汗珠,向外直冒玉梅说完,轻笑着将他一推,又道:“你想,一个武林中名高望重的人物,突然遇见了这种事,那种羞愤的心情,不是比杀了他还叫他难过吗爹爹这主意可说够狠了,可惜那人早死了两年,倒被他躲过这场见不得人的事”林三郎未待她说完,已经神色大变,浑身颤抖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这段往事”玉梅诧道:“我本不知道,是我爹在清理药室中失去的东西时,发觉丢了这盒怪药,才告诉我的,咦你怎么啦不舒服”谁知她话还未毕,陡听洞中传来一声凄厉绝伦的怪笑,尖声“林三郎林三郎你好狠毒的主意”玉梅一惊,霍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洞里是谁”这时,林三郎早已泪如雨下,发疯一般冲进山洞,抢跪在苗森面前,哭道:“我我不是有心的三郎也不知道啊”玉梅跟踪进洞,却见洞里依壁坐着一个满脸丑疤污血的老年妇人,胸衣尽都撕碎,露出前胸两只隆起的乳房,在她身前不远地上,竟散落了一地花白的男人胡须那老妇用发抖的手,指着林三郎,大声骂道:“林三郎小畜牲,我两次救你性命,将你收归门下,原来你竟用这等歹毒的手段来陷害老夫这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老夫行阴一生,今天可算阴沟里翻了船啦”林三郎连头也不敢抬,只顾叩头伏地,哭道:“师父,三郎也不知道,才让你误服了这变性的药丸”玉梅惊叫道:“啊他吃了爹爹的怪药,当真变成了女人了么他是谁咽”原来那老妇人正是苗森,他服下药丸以后,闭目息卧,不想渐渐周身蚁行似奇痒,无法按捺,不过多久,竟然发现自己胡须全部脱落,胸前两乳横大突起生理上也大起奇变,竟然活生生从堂堂眉发的男子汉,变成一个十足的妇人了。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失声大叫,连嗓音也变得尖锐起来,试想他堂堂武林高手,如今竟陡然变成了女人,这真比杀了他还令他难过,认定必是林三郎暗害自己,不禁凶念顿生,见林三郎就跪伏在离身前不足两尺处,便暗将毕生功力,全都提足运集到右臂上,陡地一声暴喝,扬掌向林三郎猛劈了过去苗森本是心狠手辣的人,如今盛怒极羞之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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