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留余地,狂飙飞卷下,只听得一声惨呼苗森只当那药丸能解去腿上奇毒,不想却突然须脱乳隆由堂堂须眉变成了女人,心里羞恨交集,这一掌可说运集了毕生功力,大喝一声,扬手劈出。那知他掌势才出,陡觉有一溜银色光毕从玉梅的右腕罗袖之中暴射而出,穿透自己的狂飙掌劲,疾奔前胸“七坎”穴他虽在伤重之际,但神志未失,心头微感骇然,翻腕一操,将那缕银光抓住,那知入手之际,突感手心一麻,一根银针已端端正正插进他的手掌心中。那针上显然喂过剧毒,才一见血,便觉麻木的感觉循臂而上,刹那间已达胸口苗森哼得一声,浑身真气一泄,登时仰面栽倒。林三郎大惊,叫一声:“师父”便扑了上去。但他伸手一探苗森的鼻息,却发觉他已在这顷刻之间,气息全无,浑身冰凉,宛如一具死尸他不禁泪如滂沱,回头凝视着玉梅,幽幽说道:“你你杀死我师父了”玉梅冷冷哼了一声,缓步上前,用丝巾垫着手,谨慎地起出那枚银针收好,然后说道:“这种师父不要也罢,手段这么歹毒,不由人分说便遽下毒手,要是我呀,他死了我还得狠狠踢他几脚才出得心里这口气”林三郎黯然叹道:“他纵有千错,总是我的师父,对我曾有两次救命大恩,何况我无知误使他吃下了这怪异的药丸,心里也觉太对不起他老人家”玉梅听了,忽然“噗嗤”笑道:“我看呀,像他这种人,倒是干脆让他变了女人,或许反而好些”说着,又缓缓从身边取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递给林三郎,笑道:“我这追魂银针是爹爹特用冷香散提炼煨制成的,见血封喉,一个时辰中没有解药,必死无疑,现在看在你与他师徒一场,我把解药给了你,但你在救他醒过来之前,可得记住先点住他的穴道,别让他又对你下毒手”林三郎急将解药喂进苗森口里,但却茫然道:“我我不会点穴怎么办”玉梅笑道:“傻瓜,点穴有什么难的,你瞧我”话声才落,已骈指如戟,倏忽间,点了苗森三处大穴片刻之后,苗森周身趋温,缓缓苏醒过来,一睁眼,见林三郎还跪在身边,不由怒火又向上冲,厉喝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看掌”但他才提气出掌,却发觉自己浑身已被制住,半点也动弹不得怒目一扫,见玉梅正望着自己冷冷而笑,心中更怒,咬牙切齿说道:“必是你这妖女迷惑了我徒儿,暗施毒计陷害老夫,老夫只要不死,决不与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甘休”玉梅冷笑答道:“你不要忘了,现在你已经是个丑老太婆,不要尽把老夫两个字挂在口上,不羞么”苗森一听,气极反噎,一口气换不过来,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林三郎叹道:“唉他老人家这么羞愤,真是生不如死,梅姑娘,令尊制那药丸,有没有准备解药呢”玉梅摇摇头道:“爹爹这药丸原是准备对付仇家,共仅两粒,哪来什么解药”林三郎懊丧地道:“这么说,他老人家只有永远变为女人,唉他今生今世,一定恨我入骨,势不会放过我”玉梅道:“你怕他干嘛了不起,咱们一狠心,杀了他”林三郎惊道:“他是我师父,又是救命恩人,我怎能对他下这种毒手”玉梅笑道:“你不便下手,让我来下手好啦我叫他跟吕一真一样,死后连一根骨头也不剩”林三郎一听,骇然跃起挡在苗森前面,叫道:“姑娘,你千万不能杀他,陷我于不义,这一辈永愧于心”玉梅淡淡一笑,耸耸肩道:“你既怕他不放过你,又不肯杀他,咱们只好砍断他的双手,让他永远变成废人,这可好”林三郎更是失惊道:“你心里怎么总有这种可怕的念头”玉梅格格笑起来道:“瞧你多难说话,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说说该怎么办呢”林三郎沉吟片刻道:“我自己深觉使他老人家遭此奇辱,终生内愧,难以解脱,如今既无法解去药力,使他恢复原状,只有寻一个幽静安全的地方,奉养他老人家一辈子了”玉梅待他说完,嘴儿一抿,不屑地笑道:“我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会想出什么万全的妙策来,原来只说这种泄气话你一辈子奉养他又怎样他现在恨你入骨,一旦得到机会,必定一掌劈死你的。”林三郎流泪道:“唉我做了这等难予弥补的大错,就是死在掌下,也是罪有应得”玉梅脸色一沉,叱道:“你除了会说这种没出息的话,就没有旁的主意了么”林三郎摇摇头道:“他老人家一世英名,全毁在我手中,我还有什么”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他老人家最大约愿望,不外要收齐那一十三块绿玉龟壳,我现在虽然令他伤心痛恨,但如能设法取得那八块龟壳,献给他老人家,岂不酬谢了他救命重恩,又偿付了误送药丸之罪么”这个奇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他虽然明知夺取那八块“绿玉龟壳”殊非易事,但却禁不住面露欣喜之色玉梅何等聪慧,笑问道:“你可是想到什么妙法了说出来给听听吗”林三郎便将那“绿玉龟壳”的事,向她略述一遍,又道:“我虽不知那一十三块玉制龟壳有什么秘奥,但他老人家临危嘱咐,谆谆以此为念,要是能替他弄到,他必然能谅解我一片苦心,原宥我误进药丸的无心之失。”玉梅忙从苗森怀里掏出那四块玉龟壳,加上林三郎身上的一块,拼凑起来,果然看出来是一只整个龟背上分开的几块六角形龟纹,而且其中隐有点线交联的图案,令人兴味立生,笑道:“当真这东西有些怪我一定帮你去弄来另外八块,咱们凑整了看看,这里面只怕大有道理”她兴冲冲又在苗森怀里一阵掏摸,摸出一张叠得甚为整齐的白色羊皮来,诧道:“咦这又是什么”林三郎一见羊皮上密密麻麻用尖锐之物刻划着一些古怪人形和说明,恍然道:“啊这一定是他老人家所说的掌法招式,他曾说要我医好手伤之后,再练习这些招法,去替他办事”玉梅也不细看,顺手连同那五块玉龟壳一齐塞进林三郎怀里道:“好你先收着吧”她一面又在苗森怀里搜掏,不多久,又找到一柄金制的锁钥,一张女人的画像。她对那金锁并无兴趣,一并也塞给了林三郎,却对那张画像细细审视半晌,只见像上画的是一个风姿嫣然的少女,大约有十七八岁,穿一身朱红色的紧身疾服,肩上斜背着一张精致的弓,微微泛笑,明眸俏颊,极是妩媚。玉梅颠来倒去,将画像看了许久,笑道:“这位姑娘好美,是他的什么人呢”林三郎见那画像的纸张虽然用上好细绢枸制,却因时日甚久,多处均已破裂,摇头道:“我也不认得这位姑娘是谁从来也没听他老人家说起过。”玉梅便小心翼翼将画像收好,藏在自己身上,笑道:“这张画像我倒顶欢喜,让我替他收着吧”说着,她已站起身来,跚跚向洞外走去,一面说道:“我来了很久了,现在也该回去看看,这半粒解药,你快些吃下去。”林三郎见她从身边取出一只小盒,果然那盒子大小形式均与先前一只一般无异,盒中只余半粒解药,另一半想必是她自己服用了。他怀着满心焦虑与愧悔,吞下半粒解药之后,独自盘膝坐在洞口,静静地等候药力发作后的痛苦来临洞中不时传来苗森沉浊的呼吸声,他自从一气昏厥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那重浊的呼吸之声正说明他不但变成为女人后心气郁结,而且身上所受毒伤仍很严重。天色慢慢黯淡了,纷乱、恐惧、奇异的一日又将过去。然而,它却是那么平静而安详,安静得好像根本未曾发生过这些错综复杂的怪事,更奇怪的是,林三郎吞下解药,一直竟未觉得像第一次感到的辛辣痛苦夜幕缓缓笼罩了山头,对面竹林中偶尔发出沙沙的声音,却未见玉梅再度出现忽然山洞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林三郎一愣,侧耳倾神静听,果然那啜泣之声是从洞里传来,他心里不禁奇怪,难道是苗森醒了,是他在哭泣不不会的苗森素来心高气傲,连杀人也不眨眼,他怎会哭呢林三郎一撑双手,从地上跃起这个极其自然的动作,却突然使他一惊,原来当他手掌触着地上细砂,竟发觉两手已经不再有疼痛麻木之感他惊异而怀疑地举起双手,啊天它们不是已经红肿消退,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了吗他先缓慢地握拳、摊掌摊掌握拳果然,那两双手一点也没有异样,全能握放自如,伸曲由心这意外的惊喜,使他心里不住砰砰乱跳,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么一握一放,足有半盏茶之久,突然加快伸劲,双手轻轻地交拍着那是多么玄妙的药丸咽竟在不知不觉之中,使他形同残废的双手,恢复了原来模样他兴奋得忽然跳起来,急急奔进洞里不错,果然是苗森醒来了,但这昔年心狠手辣的豪雄,如今面目丑陋的老妇,斜垂着颈项,乱发掩遮了她大半面孔,正伤心而颓废地低声饮泣着也许她在缅怀过去的声威,也许她在悲叹未来的岁月,她或许不在乎双腿俱废,却难以忍受这由男变女所给她的羞惭和悲哀女人虽然不是个坏名字,但加诸于气吞天下,豪志凌霄的苗森,却似乎是太残酷了林三郎奔到她身边,伸出两双手,欣喜地叫道:“师父,师父,您看,三郎的双手,已经医好了”苗森缓缓抬起眼皮,目中蕴含着无限怨毒和恨意,冷冷瞥了林三郎两手一眼,刹时间,两粒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恨恨说道:“你的手医好啦老夫我却被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害苦了”林三郎听了这话,忽然心中一酸,叹道:“师父,您难道不能谅解三郎出于诚心,并不是故意陷害您老人家”苗森切齿说道:“你若非无意害我,怎会勾结妖女,将我用毒针打伤,又制住我的穴道我真后悔自己瞎了眼,在罗浮山里,为什么不让你喝了那毒泉,烂掉你那肚里的狼心狗肺”林三郎被他一顿臭骂,只得垂首无言,好半晌,苗森又恨恨说道:“畜牲,你们除非杀了我,除非一辈子将我点住穴道,别让我动得,否则,哼我一旦能脱此危困,必先取你们两人的首级”林三郎道:“师父,您真的不能原谅我么”苗森恨恨道:“我与你仇深似海,从此你也别叫我师父,我也不要你这个徒弟。”林三郎叹了一声道:“如今您老人家正在气愤,我说破了嘴,您也不会相信,但我这颗心可以对天发誓,绝无丝毫陷害您的意图,只等我替您老人家办妥一件大事,那时您老人家就会相信我这番心意了。”苗森怒道:“你要办什么大事都不如立刻替我解开穴道,让我把你杀了的好”林三郎道:“可惜我不会解穴,要不然,我一定解开您老人家的穴道,哪怕让您杀了我,也是甘心的”苗森厉吼道:“你不会叫那妖女动手么”但他话未说完,又忍不住泪如雨下,废然长叹一声,低头饮泣起来。林三郎见了心如刀割,掉头奔出洞外,两手捧着脸,嘤嘤痛哭了一场,忧郁稍舒,便掏出那张羊皮来,跪在地上细心研究惨淡月光,映在羊皮上,上面说明的字迹虽多,招式图形,却仅只三个,但每一图形上的人,左右双手总是分作两种手法,不是左掌右掌,就是左拳右拳,是以合共等于六招,每招又含六式变化,或变掌为拿,或变拿为拳不一而足,看起来这三招虽然简单,却有三十六种变法。而且,一人双手分搏,其威力实在还较两人合击要高出许多,只是林三郎从未练过武,突然见了这许多五花八门的手法,一时领略不到许多罢了。他越看越喜,便按着图上式样,一招一式的演练,由暮至晨,不觉天色已明,这一夜之间,他对于练武发生了莫大的兴趣,从此不休不止的苦练不敛,渴了便胡乱喝些山泉,饿了便偷偷在竹林中采些竹笋充饥。开始时,他还捧着竹笋山泉进洞去喂苗森,但苗森除了怨毒的咒骂之外,再也不肯进食物,他也就不再进洞里去了。转瞬之间,三天已过,林三郎将那三招手法练习纯熟,才发觉玉梅竟然已有三天未曾再到竹林里来过。他不禁大感骇然,自从来到大洪山,玉梅可说每日必来看他,甚至一日之内,要偷偷溜来两三遍,现在一过三天,未见她人影,难道出了什么差错么如今他双手复原,又学了三招手法,心胆甚壮,毫不犹怯,便掩遮穿过竹林,向小屋行来草坪上阉无人踪,小屋中听不到木鱼声响,整个翠屏峰,仿佛是一座死地林三郎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缓缓向小屋移近,在他想,玉梅必是被父亲和祖母看管严密,以致无法往山洞与自己相会,或者偷取解药之事败露,正被程尧严询禁锢之中。哪知他悄悄掩到小屋之外,却发觉事情竟大出他始料之外小屋中冷寂沉静,没有一丝人声,房门半掩,几张破烂椅凳散弃在门前,林三郎心头一震,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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