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心脏跳得好大声,掩盖住一切。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颤抖着,汗水和鲜血从额头流下,流进眼睛里,他动也不敢动,肌肉分泌的大量乳酸带来的剧痛让他仿佛马拉松选手抽筋似地难以承受。
脚步声很快跑过垃圾箱的另一侧,声音愈走愈远,像逐渐淡出的音乐,愈来愈静。
伊森贴在地上的脸颊沾满了泥土、碎玻璃和小石头。
雨滴打在他的背,在他抖个不停的身体下方形成许多小水池。
他真想就这样躺在这儿,躺上一夜,也许再躺上整个白天。
起来赶快如果不行动,你就死定了
伊森用两手掌心抵住湿答答的地面,挣扎着用手和膝盖撑起身体。
他慢慢从垃圾箱和砖墙间往后退,在垃圾箱旁伏在地面凝神静听了好一会儿。
遥远的人声。
遥处的脚步声。
人们在大街上骚动着。
可是没有什么听起来很靠近、足以威胁到他的声响。
他站起来,转头看着窄巷的入口,看到群众小跑步经过,匆匆忙忙地赶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大街。
伊森贴着砖墙,往相反方向,走入窄巷充满雾气的黑暗中,
三十步之后,砖墙里出现了缺口,是一扇木门。
他转头往垃圾箱和巷口看。
有人来了。一道光束伴随着踩在碎石头上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前后左右的乱射。
伊森用力拉开门,屋里的光溢进巷子,光线在雾气中迷漫。
他飞快闪进点着灯的楼梯间,拉上门,转身想锁上暗闩。
可是应该在里头的圆柱却被拔出来,反而像填蛀牙似的在中空部分塞进了固状金属。
没办法上锁。
伊森钻入窄小的楼梯,往上爬的压力让背部到左大腿重新开始痛了起来。
在他到达二楼楼梯间时,通往巷子的门被猛力拉开。
伊森往下看,一个体型巨大的男人站在那里,身上的黄色斗篷雨衣不停滴着水,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伊森猜是从他家厨房的刀具组里顺手抽出来的切肉刀。
雨衣连身帽的影子遮住了那人的眼睛,可是他显得非常镇定,他的双手尤其是拿刀的那一只完全没有在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靴子的脚步声开始回荡,伊森赶紧再往上爬。
到了三楼楼梯间,伊森跌跌撞撞地推开通往走廊的门。
安静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亮着微光。
墙上每隔二十英尺就钉着一盏仿古油灯。
铜制的号码牌镶在每扇门上。
这是一栋公寓吗
伊森听到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他开始试走廊上的每一扇门。
锁住了。
锁住了。
锁住了。
锁住了。
他知道楼梯间的门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打开。
锁住了。
锁住了。
第七扇门,第十九号房,居然动了。
他将弯刀握得更紧,以免有人等在门后让他措手不及,然后用脚趾轻轻推开房门。
很小很暗的公寓。
似乎没有人在。
楼梯间的门被撞开时,他正好溜进房间,关上门。
伊森顺手往上摸,将门链闩上。
他站在门口,听着走廊末端的门关上。
脚步声缓慢而小心地移动着。
鞋根在硬木地板上扣扣扣地敲击出声。
没有匆忙慌张的猛追。
没有狂乱粗鲁的攻击。
伊森几乎可以看到穿着黄色斗篷雨衣的男人在走廊上规律地检查每一扇门。他一定已经猜到伊森必然是溜进了其中的一户,可是一时之间他没办法知道到底是哪一户。
脚步声愈来愈近。
现在,既然这一扇门也同样上了锁
但脚步声却准确地停在这扇门的另一边。他靠得很近,近到伊森低头往下看时,可以看到门缝的光被影子分成两半。
为什么他会知道就是该在这扇门前停住呢
该死
泥脚印。
影子的一只脚不见了,接着走廊的硬木地板因为受到重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伊森跌跌撞撞地后退,转进右手边的小厨房。
木板被踢破的声音。
链子断开了。
走廊的灯光洒进黑暗的公寓里。
黄色斗篷男踢开门进来了。
伊森背靠着嗡嗡作响的冰箱,看到那人黑色的恻影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过地毯走进公寓。
他跨过门框,当他愈往里头走时,影子也跟着愈来愈长。他在很短的走道上缓慢移动,慢慢进入客厅。
在离厨房五、六英尺处,他突然停下脚步。
伊森可以听到他斗篷上的雨水滴到地毯的声音,还有自己正小心控制呼吸时,斗蓬男明显变大的呼吸声。
伊森听到一个小小的喀嚓声,然后一道光束射进客厅,慢慢地沿着两扇窗帘拉上的大窗户、放满了书架的墙面移动。
透过窗户,伊森听到下面的大街似乎愈来愈热闹。
手电筒的光照到一座皮沙发、一张咖啡桌,有个放在杯垫上的马克杯,热呼呼的蒸气从杯面回旋上升,公寓里充满了甘菊茶的温暖香味,叫人昏昏欲睡。
光束扫过一幅裱起来的大照片,秋天的白杨树林,背景的山顶已有些微积雪,十月的湛蓝天空,然后光扫进了厨房,经过瓦斯炉、碗柜、咖啡机、不锈钢水槽,眼看着下一步就要扫到伊森身上了。
他蹲下,爬过亚麻地板,伏在厨房中岛和水槽之间的黑影里。
那人往前走,伊森看到光束射向五秒钟前他站着的冰箱前。
脚步声继续移动。
伊森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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