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丝稍稍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你开始运用心理史学了。”
“不,我不准备对你说谎。我尚未达到那一步,还无法真正运用心理史学。可是雨果不断谈论直觉,而我也有我的直觉。”
“直觉那是什么定义一下”
“很简单,直觉是人类心灵特有的能力。能根据不完整,甚至可能造成误导的资料,归结出正确的答案,这种艺术就是直觉。”
“而你做到了。”
谢顿坚定地说:“是的,我做到了。”
但他心头却盘桓着不敢与铎丝分享的话。万一芮奇的魅力消失了怎么办或者更糟万一芮奇的达尔意识窜升得太强,那又该怎么办
14
脐眼就是脐眼。肮脏、杂乱、阴暗、弯弯曲曲的脐眼,散发着腐朽的气味,却又有着生命力。芮奇深信,川陀其他地方绝对找不到这种生命力,说不定帝国其他各处也找不到。不过除了川陀,芮奇对其他世界根本没有任何直接认识。
当初离开脐眼,他才刚满十二岁。但现在再回到这里,似乎连居民也没什么改变,仍然一样的低贱粗野,充满着强装出来的骄傲与不平的怨恨。男性的标志是深浓的八字胡,女性则是有如布袋的服装,看在芮奇较成熟世故的眼中,后者实在邋遢到极点。
穿着这种服装的女人怎能吸引男人不过这是个蠢问题。即使在十二岁时,他也已经十分清楚,知道有多容易、多迅速就能脱掉那些衣服。
芮奇陷入沉思与回忆,他一面走过满是橱窗的街道,一面试图说服自己的确认得某某地方,同时寻思着,人群中是否有他认识的人;不过这些人现在都大了八岁。说不定,那些人就是他的儿时玩伴。他不安地想到,虽然他记得他们互相取的绰号,却不记得任何一个真实姓名。
事实上,他记忆中的断层十分巨大。八年虽然不算长,却也不算太短,而且自从离开脐眼,他的生命有了重大改变,过去的一切早已淡出,就像一场迷蒙的梦境。
不过脐眼的气味仍记忆犹新。他在一间低矮、污黑的糕饼店外停下脚步,嗅闻着弥漫空气中的椰子糖霜味他从未在别处闻过同样味道即使他在别处买到以“达尔风味”为号召、涂着椰子糖霜的蛋塔,那气味也顶多只有一两分相似。
他受到强烈诱惑。嗯,有何不可他身上有信用点,而铎丝又不在这里,不会皱起鼻子髙声质疑这地方有多干净或更可能是说多么不干净。在以前那些日子,谁去在乎什么干不干净
店内相当昏暗,芮奇的眼睛花了点时间才适应。里面有几张矮桌,每张桌旁有几把不太坚固的椅子,供顾客在此用些简便的食物,譬如咖啡与蛋塔之类。其中一张桌旁坐着个年轻人,面前的杯子早已饮空,那人穿着一件脏了的白短衫;如果灯光较亮些,看来或许会更脏。
烘焙师或至少是个侍者从后面房间走出来,粗声粗气问道:“你要吃啥”
“椰子霜。”芮奇的口气同样粗鲁他若表现礼貌就不是脐眼人了,说的是他还清楚记得的脐眼俗称。
这个名称仍然通用,因为侍者没拿错东西,不过却用手递给他。若是过去那个小男孩芮奇,会将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但成年的芮奇却稍稍吃了一惊。
“你要袋子吗”
“不,”芮奇说,“我就在这儿吃。”他付了账,从侍者手中接过椰子霜,立刻咬下了一口,香浓的滋味令他满足得双眼半闭起来。在他孩提时代,椰子霜是难得的享受。他只要弄到足够信用点就会去买一个;偶尔也能从有意外之财的朋友那里分一口;而最常见的情形,则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一个。如今,他想要多少就能买多少。
“嘿。”一个声音喊道。
芮奇张开眼睛,坐在桌旁的那个人正对着他横眉竖目。
芮奇和气地问:“你在和我说话吗,小弟”
“是啊,你在干啥”
“吃个椰子霜,跟你有啥相干”芮奇自然而然用起脐眼的说话方式,丝亳没有困难。
“你在脐眼干啥”
“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生在床上,不是在街上,和你不一样。”侮辱的话语脱口即出,仿佛他从未离开家乡。
“是吗就一个脐眼人来说,你穿得蛮体面,挺威风喔,身上还带着股香水的骚味。”他举起小指,暗示芮奇娘娘腔。
“我还没嫌你身上的骚味。我出人头地了。”
“出人头地又怎样”又有两名男子走进糕饼店。芮奇微微皱起眉头,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被召来的。坐在桌旁那人对刚进来的两人说:“这哥儿们出人头地了,他说他是个脐眼人。”刚进来的两人之一,吊儿郎当、虚情假意地行了个礼,同时咧嘴笑了笑,没表现出丝毫亲切,倒是露出一口黄板牙。“那不好吗看到脐眼人出人头地总是好事,让他们有机会帮助贫穷不幸的本区同胞。比方说,信用点,你随时可施舍一两个信用点给穷人,对吧”
“你有多少,先生”另外一人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嘿。”柜台后面那个侍者说,“你们全滚出我的店去,我这里可不想惹啥麻烦。”
“不会有麻烦的,”芮奇说,“我要走了。”
他正准备离去,坐着的那人却伸脚拦住他的路。“别走,兄弟,我们会想念你的。”
柜台后面那人钻到后头去了,显然害怕会出现最糟的情况。
芮奇微微一笑:“哥儿们,有一回我在脐眼,跟我老爸老妈一块儿,被十个哥儿们拦住,十个,我数过。我们不得不收拾他们。”
“是吗”一直说话的那人又说:“你老爸收拾了十个人”
“我老爸才不呢,他不会浪费这个时间,是我老妈干的。我能做得比她更好,而且现在只有你们三个。所以说,如果你不介意,赶紧给我闪开。”
“当然行,只要留下你所有的信用点,还有身上几件衣服。”
桌旁那人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把刀。
“你来真的,”芮奇说。“你非要浪费我的时间不可。”他已经吃完那个椰子霜,半转过身来。接着,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撑住桌缘,右腿猛然踢出,脚尖不偏不倚落在持刀那人的鼠蹊。
芮奇大吼一声,身形一矮,用桌子将另一人直堵到墙边,同时右手闪电般挥出,掌缘重重击在第三个人的喉节,那人一阵呛咳,随即仆倒在地。
前后只是两秒钟的事。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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