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奇站在那里,双手各握着一把刀,“现在你们谁还想动”
他们愤愤地瞪着他,却都僵在原处。芮奇又说:“这样的话,我可要走了。”
可是,这时又有三名男子走进店里。一定是刚才躲到后面的侍者发出了求救讯号,他一看见那三人就髙声叫道:“一群捣蛋鬼不折不扣的捣蛋鬼”
进来的三个人都穿着相同的服装,显然是某种芮奇从未见过的制服。他们的裤子塞在皮靴里,宽松的绿色短衫以皮带束紧,头上罩着一顶古怪的半球形帽子,模样有点滑稽。此外,每件短衫的左肩都有“久卫”两个字。
他们的样子看来像达尔人,脸上的八字胡却不太像。那两撇胡子又黑又密,但嘴都整整齐齐地修到嘴唇上缘。芮奇内心窃笑着与他自己狂野的八字胡比起来,他们的胡子缺乏生气,但他必须承认那看来较干净清爽。
三人当中带头的那个说:我是昆柏下士,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落败的脐眼人连滚带爬挣扎地站起来,显然都伤得不轻。其中一人仍直不起腰,另外一人揉着喉咙,第三个的肩膀仿佛扭伤了。
下士以沉着的目光瞪着他们,他的两名手下则堵住门口。他又转向芮奇唯一似乎毫发无损的人。“你是脐眼人吗,孩子”
“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但我在别处住了八年。”他不再用脐眼腔调说话,似仍带着点口音,至少与下士的口音差不多。达尔不只脐眼一处,某些地方的人仍十分渴望做个上流人士。
芮奇说:“你们是保安官吗我似乎不认得你们的制服”
“我们不是保安官,在脐眼找不到几个保安官。我们是久瑞南卫队,负责维持此地的治安。这几个我们认识,他们早就受过警告,我们自会处置他们。你才是我们的麻烦,小子,你的名字和识别号码”
芮奇对他们说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芮奇也照实说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芮奇说:“嘿,你有权利质问我吗如果你不是保安官”
“听着。”下士厉声道,“你少来质问什么权利,脐眼就只有我们,我们的权利是我们争取来的。你说你打倒了这三个人,我相信你,可是你打不倒我们。携带手铳是违法的”说到这里,下士缓缓抽出一柄手铳。
“现在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芮奇叹了口气。假使他依原定计划直接前往区政厅;假使他没有停下来让自己沉湎于脐眼与椰子霜的旧日情怀
他说:“我来是有重要公事求见久瑞南先生,既然你们似乎是他的人”
“求见领导人”
“是的,下士。”
“身上带着两把刀”
“这是自卫用的。我去见久瑞南先生时,不会把它们带在身上。”“你当然这么说。我们要把你拘留起来,先生。我们会彻底调查这件事,这也许得花点时间,但我们不在乎。”
“可是你们没有这个权利,你们不是合法的警”
“好啦,去找别人抱怨吧。在此之前,你在我们手上。”
于是两把刀被没收了,而芮奇则遭到拘留。
15
克里昂已不再是全息相片中那位年轻英俊的君主。或许全息相片中的变化不大,但镜子告诉他的则是另一回事。他最近的一次寿辰,如常地在盛大游行与仪式典礼中欢度,却遮掩不了那是四十大寿的事实。
皇上并不觉得年届四十有何不妥,他的健康状况极佳,体重增加了一些,但不算太多。当然,若非定期的微调保养使他的面容稍显光滑细嫩,他看来或许会苍老些。
他在位已有十八年,算是本世纪在位较长的皇帝之一。而他觉得没有任何必然的理由,会阻止他再坐四十年皇位。说不定,最后他会成为帝国历史上在位最久的皇帝。
克里昂又照了照镜子,想到如果消掉第三维,自己看来会更好看一点。
而丹莫茨尔忠诚、可靠、不可或缺、令人难以忍受的丹莫茨尔,却没有任何改变,他的外表一如往昔。克里昂从没听说丹莫茨尔做过任何微调手术,不过,话说回来,丹莫茨尔对每件事都守口如瓶。丹莫茨尔从未年轻过,当他开始侍奉克里昂的父亲,而克里昂还是稚幼的皇太子时,他看来就已经不年轻。如今,他看来同样不年轻。那么,是不是年轻时便显得老成,以免日后发生变化会比较好呢
变化
这提醒了他,他召来丹莫茨尔是有目的的。他不是要丹莫茨尔站在那里陪着自己沉思默想。皇上若是沉思太久,会被丹莫茨尔视为老迈的征兆。
“丹莫茨尔。”他说。
“陛下”
“久瑞南这家伙,我已经听得烦了。”
“您根本没有必要听到他,陛下。他不过是那些起哄的新闻之一,过一阵子就会自动消失。”
“可是他没有消失。”
“有些事急不得,陛下。”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丹莫茨尔”
“他是个危险人物,但拥有一定的民望,就是这些民望增加了他的危险性。”
“如果你觉得他有危险,而我觉得他很烦人,我们还等什么不能就这么把他下狱或处决,或是做些什么吗”
“陛下,川陀的政治情势相当敏感”
“敏感,又是敏感。你说过哪些事是不敏感的”
“我们生在敏感的时代,陛下,假如以强硬的手段对付他,只会使危机恶化,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不喜欢这样。或许我不够博学,当个皇帝根本没时间变得博学,可是我起码还知道帝国的历史。过去几世纪间,曾有许多这些所谓民望分子掌权的例子。在所有例子中,在位的皇帝都被他们贬成傀儡。我可不希望当傀儡,丹莫茨尔。”
“很难想像您会变成那样,陛下。”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就不难想像了。”
“我正试图采取对策,陛下,不过是谨慎的对策。”
“但至少有个人并不谨慎。差不多一个月前,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教授他独力阻止了场可能的九九派暴动。他就那么挺身而出,适时将它制止。”
“的确是这样,陛下,您是怎么听到这消息的”
“因为他是某个我感兴趣的教授,你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我”
丹莫茨尔以近乎谄媚的口吻说:我怎能把每件送到办公桌上的小事都拿来烦您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