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什么也别对你母亲说,我会设法安抚她。”
芮奇满怀挫折地瞪着父亲,绝望地低声道:“好吧。”
谢顿说:“我会找个人来指导你化装,然后你搭乘喷射机到卫荷去。振作点,芮奇,这不是世界末日。”
芮奇露出无力的微笑,走了出去。
谢顿目送他离去,脸上挂着深刻的愁容。两撇胡子再长出来很容易,可是儿子不能。谢顿心中十分清楚,他正将芮奇往虎穴里推。
每个人都会有小小的幻想,而克里昂银河之帝、川陀之王,或其他一大串在特殊场合能高声宣诵许久的头衔则深信自己是个具有民主精神的人。
每当丹莫茨尔以及后来的谢顿以唯恐招来“暴虐”与“独裁”的恶名为由,对他要采取的行动提出劝阻时,克里昂总是气愤难平。
他确定自己并非暴君或独夫,他只是想坚定、果断地解决问题,如此而已。
他曾多次以怀旧的口吻,称赞过去皇帝与子民打成一片的日子。而如今,随着成功的或未遂的政变与行刺的历史成为真实生活中的可怕威胁,皇帝只好与世隔绝。
克里昂一生只在最严格保护的场合里才接见外人。假如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陌生人,很难相信他会真正自在,但他总是幻想自己会喜欢。因此,若能有个机会在御苑跟下属谈谈,尽情微笑,将皇家规范暂时抛掉几分钟,他会十分兴奋。那使他觉得自己很民主。
比如说,谢顿提到过的那个园丁就是个好人选。克里昂准备亲自褒奖他的忠心与英勇虽然那已是陈年往事,而非草草交代某个官员来执行。这将很合适他亲民的风范,甚至会是一件乐事。
因此,在这个玫瑰盛开的季节,他安排在广阔的玫瑰园中接见这个人。这样很适当,克里昂心想,可是,当然,那个园丁必须先被带到那里。让皇上等待简直匪夷所思,民主是一回事,不便则是另一回事。
那名园丁正站在玫瑰丛中等他,双眼睁得老大,嘴唇直打哆嗦。克里昂这才想到,可能还没人告诉园丁皇上亲自召见他的确实理由。好吧,他将以和蔼亲切的方式安抚他。只不过,他叫什么名字呢克里昂发觉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他转头问身旁的官员:“这园丁叫什么名字”
“陛下,他叫曼德尔葛鲁柏,已经在这里当了三十年的园丁。”
皇上点了点头。“啊,葛鲁柏,我多么高兴接见一个杰出而努力的园丁。”
“陛下,”葛鲁柏讲话含糊不清,牙齿打战,“我不是个聪明能干的人,但我总是竭尽全力为仁厚的陛下办事。”
“当然,当然。”皇上嘴上这样说,心里不禁怀疑这个园丁是否以为自己在讽刺他。咳,这些低下阶层的人,缺乏气质与礼貌,当然也不会有敏锐的心思,总是使他难以展现民主作风。
克里昂说:“我从首相那里,听到你当初冒死拯救他的忠心,以及你照顾御苑的技艺。首相还说,你和他相当友好。”
“陛下,首相对我很和气,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除非他先开口,我绝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很好,葛鲁柏,这显示出你的好规矩。言归正传,首相和我一样,是具有民主素养的人,而我信任他对人的判断。”
葛鲁柏深深鞠了一躬。
皇上说:“葛鲁柏,你也知道,园丁长莫康博相当老了,一直渴望退休。他已经不能承担那么重的责任了。”
“陛下,园丁长深受全体园丁的尊敬。愿他长命百岁,好让我们能领受他的智慧和见识。”
“说得好,葛鲁柏。”皇上漫不经心地说,“可是你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句废话。他不会长命百岁,至少不会一直保有这个职位所需的精力和智力。他已经请求在今年退休,而我批准了,剩下的问题是找个替代人选。”
“喔,陛下,在御苑中有五十个男女园丁能出任园丁长这个职位。”
“我想是吧。”皇上说,“但我的选择落在你身上。”皇上露出优雅亲善的笑容。这是他一直等待的时刻,在他的期待中,葛鲁柏这时会感激涕零得双膝落地。
葛鲁柏没那么做,皇上皱起眉头。
葛鲁柏说:“陛下,这么大的荣耀,我实在担当不起。”
“胡说八道。”他的判断竟受到质疑,令克里昂深感不快。“该是你的美德得到褒扬的时候了。你再也不必经年累月暴露在各种天气中,你将坐镇园丁长的办公室。那是个好地方,我会替你重新装潢,你可以全家搬过来。你有家人,对不对,葛鲁柏”
“是的,陛下。有个妻子和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婿。”
“很好,你会过得很舒服,会喜欢你的新生活,葛鲁柏。你将待在室内,远离室外的天气,像个真正的川陀人。”
“陛下,念在我本是安纳克瑞昂人”
“我想过,葛鲁柏,所有的世界在我眼中一视同仁。就这么决定了,这个新工作是你应得的。”
克里昂点了点头,便昂首阔步走了。对于刚刚这场施恩的表演,他替自己打了满分。当然,他本来还能从此人身上多赚取一点感激和谢意,但至少这件工作算是完成了。
比起解决基本公共设施故障的问题,这件事要容易多了。
克里昂曾在一时暴怒中,宣称只要哪个故障可能归咎于人为错误,就立即处决犯错的人。
“只要处决几个人。”他说,“你无法想像其他人会变得多么谨慎。”
“只怕,陛下,”谢顿则说,这类独裁的行为不会达到您预期的结果,反而会迫使工人罢工。您若强迫他们复工就会引发叛乱,而如果您试图以军人取代他们,将发现军人不懂如何操作那些机器,故障反而会更加频繁。”
难怪克里昂转而处理园丁长的任命案,并视其为一大解脱。
至于葛鲁柏,他望着逐渐走远的皇上,在极度惊恐中发着冷栗。他将从此失去呼吸新鲜空气的自由,一辈子囚禁在被四面墙壁封死的牢房中。然而,有谁敢拒绝皇上的旨意
10
在卫荷一家旅馆的房间中,芮奇照着镜子,满面愁容。这是一间相当残破的房间,芮奇此刻的身份使他不能拥有太多信用点。他不喜欢镜中的影像,他的八字胡没了,鬓角剃短了,两侧与脑后的头发也经过修剪。
他看来好像被拔了毛。
gu903();更糟的是,由于脸型轮廓的改变,他成了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