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军人的说法,上尉,但也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信条。关于这件事情,我们等一下再谈。特别重要的一点,是你被指控三度拒绝接受一项任务,藐视我的法定代表所签署的命令。这件事你又怎么说”
“市长阁下,那件任务并没有什么急迫性,真正最重要的急务却被忽视了。”
“啊,是什么人告诉你,你所说的事情就是真正最重要的急务如果它们真的是最重要的,又是谁告诉你,说它们被忽视了”
“市长阁下,我以为这些都很明显。根据我的经验和本行的知识这两点连我的上司都无法否定我可以肯定一切都非常明显。”
“但是,我的好上尉,你自作主张改变情报工作的政策,就等于是侵犯了上级的职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市长阁下,我的首要职责是效忠国家,而不是效忠上级。”
“简直大错特错,你的上级还有上级,那个上级就是我,而我就等于国家。得了吧,你不该会对我的公正有任何抱怨,你自己也说这是人尽皆知。现在,用你自己的话,解释一下你违纪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市长阁下,我的首要职责是效忠国家。我到卡尔根那种世界,跟退休的太空商船船员生活在一起,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所接受的命令,是要我指导基地在该行星所从事的活动,并且建立一个组织,以便就近监视卡尔根统领,特别是要注意他的对外政策。”
“这些我都知道,继续说”
“市长阁下,我所传回来的报告,一再强调卡尔根和它所控制的星系的战略地位。我也报告了那个统领的野心,以及他所拥有的资源、他想要扩张势力范围的决心,还提到必须争取他对基地的友善态度或者,至少是中立的态度。”
“你的报告我都一字不漏地读过,继续说”
“市长阁下,我在两个月前回到基地。当时,根本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战争迫在眉睫,唯一的迹象是卡尔根拥有充足的兵力,足以击退任何可能的侵略。可是在一个月以前,一个无名小卒却毫不费力地就拿下了卡尔根。卡尔根原来的那个统领,如今显然已经不在人世。人们并没有提到任何的叛变,他们只是谈论着这个佣兵首领,他的超人能力和他的军事天才这个人叫作骡。”
“叫作什么”市长的身子向前探,还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市长阁下,大家都管他叫骡。有关他的真实底细,人们知道得非常少,但是我尽量搜集各种有关他的情报,再从中筛检出最可靠的部分。根据我的研究,他显然出身低微,原本也没有任何地位。他的生父不详,母亲在他出生时死去。他从小就四处流浪。在太空中那些被人遗忘的阴暗角落,他学缓笏一套生存之道。除了骡以外,他没有任何其他名字。我的情报显示,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根据最普遍的解释,这象征着他过人的体能与倔强固执的个性。”
“上尉,别再管他的体格了,他的军事力量究竟如何”
“市长阁下,许多人都说他拥有庞大的舰队,但是他们会这么说,也许只是受到卡尔根莫名其妙陷落的影响。他所控制的地盘并不大,虽然我还无法确定他真正的势力范围。可是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好好调查这号人物。”
“哼有道理有道理”市长陷入了沉思,一面还用铁笔在一张空白便笺上缓缓地画着。不一会儿他就画出了二十四条直线,这些直线构成六个正方形,排列成一个大的六边形。然后他将这张便笺撕下来,整齐地折成三折,丢进右侧的废纸处理槽中。便笺中的原子立刻被分解殆尽,整个过程清洁而又安静无声。
“现在,上尉,你该告诉我另外一件事了。你刚才说的是你必须调查些什么,而你奉命调查的又是什么事”
“市长阁下,太空中似乎有一个老鼠窝,那里的人不肯向我们缴税。”
“啊,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你可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你,这些抗税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以前那些野蛮行商的后裔无政府主义者、叛徒、社会边缘人,他们自称是基地的嫡系传人,藐视如今的基地文化。你可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你,你所谓的太空中的老鼠窝,其实不只一个,而是很多很多,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得多。而这些老鼠窝又互相串联谋反,并且全部和基地领域中无所不在的犯罪分子有勾结甚趾蟋这里都有,上尉,甚趾蟋这里都有”
市长突然冒起的怒火很快就平息了,他又说:“上尉,这些事情你都还不知道吧”
“市长阁下,这些我都曾经听说过。但是身为国家的公仆,我必须忠诚地为国家效忠而最忠诚的效忠方式,则莫过于效忠真理。不论旧派行商的残余势力有什么政治上的重要性,那些割据帝国当年领土的军阀,才真正拥有实际的军事力量。行商们既没有武器又没有资源,他们甚至并不团结。我可不是收税员,我才不要出这种儿戏般的任务。”
“普利吉上尉,你是一个军人,你的思考模式总是以武力为着眼点。我实在不该允许你发表这种高见,你这样等于是直接违抗我。你给我注意听好,我的公正可不是软弱。上尉,事实已经证明,不论是帝国时代的将军,或是当今的这些军阀,都同样无法与我们抗衡。谢顿用来预测基地未来发展的科学,并非如你所想像的那样,以个别的英雄行径作为考量,它根据的是社会和经济的历史演变趋势。我们已经成功地度过了四次危机,对不对”
“市长阁下,我们的确度过了四次危机。然而谢顿的科学,却只有谢顿一人了解,我们后人所有的只是信心而已。根据我所接受的教育,在最初的三次危机中,基地都有英明睿智的市长领导,他们预先洞察到了危机的本质,并且早就做出适当的预防措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谁又敢说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没错,上尉,但是你却忽略了第四次的危机。你想想看,上尉,虽然当时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领导者,面对的又是最足智多谋的对手、最庞大的舰队、最强的武力,然而由于历史的必然性,我们最后还是胜利了。”
“巾长阁下,这话是没有错。可是您所提到的这段历史,它之所以会成为必然,是因为基地拼命奋战了整整一年的结果。这个必然的胜利,是我们牺牲了五百艘星舰,还有五十万战士的性命换来的。市长阁下,唯有自求多福,谢顿定律方能眷顾。”
茵德布尔市长皱起了眉头,对于自己的苦口婆心突然感到厌烦不已。他想到实在不应该如此故作大方,不但允许部属大放厥词,还放纵他与自己争辩不休,这绝对是一个错误。
于是他以严厉的口吻说:“可是无论如何,上尉,谢顿会保证我们战胜那些军阀。在这个紧要开头,我不能纵容你将力量分散。你对那些行商不屑一顾,但是他们与基地其实同出一源,基地与他们的战争将是一场内战。对于这种战争,谢顿计划不能保证任何事情因为敌我双方都属于基地。所以必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这就是你的命令。”
“市长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