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它真正的名字就是“牢房”。
在被拘禁的这四个多小时中,崔维兹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踱来踱去,痛定思痛地反省一切。
自己为什么要信任康普
为什么不呢他似乎显然同意自己的观点不对,不是这么回事。他好像很容易被说服不对,也不是那么回事。他看起来好像很蠢,很容易受人左右,明显地缺乏思想与主见,所以,崔维兹喜欢把他当成一个乖顺的“共鸣板”。由于有康普时常跟他讨论,崔维兹才能不断修正、改良自己的理论。他实在算是一个很有用的朋友,而崔维兹之所以信任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罢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来反省是否应该先彻底了解康普,却是为时已晚。当初自己应该谨遵一个简单的通则: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然而,一个人一生之中,难道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答案显然是不得不如此。
可是谁又会想到,布拉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议场中明目张胆地逮捕一名议员而且竟然没有任何议员愿意挺身而出,保护他们其中的一份子即使这些议员打心眼里不意崔维兹的见解,即使他们不惜用身上的每一滴鲜血,来打赌布拉诺才是正确的一方,可是原则上,为了维护自己崇高的权利,他们也不应该如此保持沉默。许多人称她为“铜人布拉诺”,她行事果真心狠手辣
除非,她本身已经受到了控制
不这样子疑神疑鬼,迟早会得妄想症
然而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翻来覆去转个不停,警卫进来的时候,他还未能从这些不断循环的徒劳思绪中解脱。
“现在您得跟我们走,议员先生。”开口的是较年长的那名警卫,他的口气严肃,不带半点感情,由胸章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中尉。这位中尉右颊有个小疤,看来满脸倦容,好像是嫌这份差事干得太久,却始终不能有什么作为在维持了一个多世纪太平岁月的世界中,任何军人都难免有这种感觉。
崔维兹一动不动,只是问道:“中尉,贵姓大名”
“我是艾瓦德索佩娄中尉,议员先生。”
“你应该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违法了,索佩娄中尉,你无权逮捕一名议员。”
中尉回答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阁下。”
“这不重要。没有人能命令你逮捕一名议员。你必须了解,这样做将使你面临军法审判。”
中尉又说:“您并没有遭到逮捕,议员先生。”
“那么我就不必跟你们走了,对不对”
“我们奉命护送您回家。”
“我自己认识路。”
“并且负责沿途保护您。”
“有什么天灾吗或是有什么人祸”
“可能会有暴民集结,我们必须保护您的安全。”
“三更半夜”
“这就是我们等到半夜才来的原因。阁下,现在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必须请您跟我们走。我得提醒您一句话,当局已经授权我们,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武力。这并不是威胁,只是据实相告。”
崔维兹注意到他们两人随身带了神经鞭,他只好缓缓起身,尽可能维持自己的尊严。“那么,就带我回家去吧或者,到头来我会发现被你们带进了监狱。”
“我们并未奉命对您说谎,阁下。”中尉以傲然的口气说。崔维兹这才发觉,对方是个一板一眼的职业军人,就连说谎也需要先有上级的命令。他现在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否则他的表情与语气一定瞒不了人。
于是崔维兹说:“请别介意,中尉,我并不是怀疑你说的话。”
一辆车子已经等在外面,街头空空荡荡,毫无人迹,更不用说有什么暴民。不过中尉刚才并未撒谎,他没有提到外面有一群暴民,或者有一群暴民将要集结,他说的是“可能会有暴民集结”,他只是说“可能”而已。
来到外面后,中尉谨慎地将崔维兹夹在车子跟他之间,崔维兹想要掉头逃跑都不可能。等崔维兹一上车,中尉立刻钻进车中,跟他一起坐在后座。
然后车子就开动了。
崔维兹说:“等我回到家以后,想必能还我自由了吧比方说,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出门。”
“我们没有奉命干涉您的任何行动,议员先生,但是我们奉命持续保护您。”
“持续保护我这话怎么说”
“我奉命知会您,一旦您回到家以后,就不得再离开家门。您上街可能会发生危险,而我必须对您的安全负责。”
“你的意思是说,我将被软禁在家中。”
“我不是律师,议员先生,我不了解那是什么意思。”
中尉直视前方,可是手肘却紧挨着崔维兹的身侧。崔维兹稍有动静,中尉一定会察觉。
车子停在崔维兹位于富列克斯纳郊区的小房子前。目前他欠缺一位女伴在他当选议员之后,生活变得极不规律,芙勒薇拉在忍无可忍之下离他而去所以他知道没有人会在家里等他。
gu903();“现在我可以下去了吗”崔维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