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有据,如此便证明洋人是人,而非鬼,且中西之学有相通之处,那天朝与西国交往,便可名正严顺,这夷夏之防,也可以省省了。”
“是啊鬼岂有会讲求孝道的”恭亲王明白了文祥的意思,放下茶碗,抚掌大笑起来。
“倭仁若是在世,听到他林鲲宇说的这些,只怕也是难于反驳的。”文祥想起了曾经给他找了n多麻烦的倭仁,“我听说,林鲲宇当时给皇上说了好多西国哲言俗谚,皆有出处,皇后和慧妃就是听了他说的这些话,激发心绪,痛悔前非的。皇太后已命他以此为题撰文,想是也想借此文章,堵那些老朽竖儒之口。”
“原来如此”恭亲王听得兴奋,竟然拍了一下大腿。
“林鲲宇此人,端的是难得的人才,以我观之,将来之成就,或能在其祖林文忠公之上,亦未可知。”文祥又道。
“何以见得”恭亲王又端起了茶碗,用碗盖轻轻的拨着水面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问道。
“洪钧的使西日记,王爷想是看过了吧”文祥又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放下了茶碗,恭亲王亲手取过精致的紫砂茶壶,给文祥的茶碗斟满。
“看过了,写的很好,而且立意新颖,对西国所见评价公允,颇有见地。”恭亲王道。
“洪钧此人,本是李高阳的高足现在已经不是了,属清流一派,此次以副使身份出洋,本是李高阳安插在林鲲宇身边以为羁縻之意,可他竟然转了性,这一路上不但丝毫没有给林鲲宇找麻烦,反而和林鲲宇相处甚得,且写出如此一部好书来,王爷不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么”文祥笑问。
“此事确是奇甚。”恭亲王失笑,“莫不是这洪钧真的如同外间所言,中了洋毒”
“岂有未到西国便中洋毒者”文祥笑道,“他能转性,只怕还是这林鲲宇之功。此人能说得洪钧这样的清流名士共赞洋务,又能以片言只语感动后妃悔过,仅这份口才学问,便非常人能及”
“文中堂是想提拔于他吗”恭亲王听出了文祥话里的潜台词,笑着问道。
“提拔是肯定要提拔的,但不是现下”文祥深陷的眼窝放出了异样的光亮,“我还等着他给我拿出更多的好题目出来呢”
“更多的好题目”恭亲王一愣。
“王爷就等着看吧我想,这林鲲宇手里的好题目,绝不止这孝道一个”文祥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了窗外。
“要是真如你文中堂所言,只怕又会是一场天大的风波吧”恭亲王问道。
文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此时此刻,入眼都是冬季萧瑟苍凉的湖景。断藕残荷,满眼皆是。屋子里因为通了地龙,火头烧得旺旺的,没有一丝烟气儿。屋子里虽然暖洋洋的,但眼前的景象仍使人寒意阵阵,但文祥却莫名的感到了一丝燥热。
“如此残局,不破不立管他什么风波,来便好了”
冰盏胡同,贤良寺,外官居舍。
林义哲看完了刚刚写好的“西国孝歌略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两宫皇太后要他写的那篇文章,此时已经完成了。
他当然明白,两宫皇太后要他写这个,目的是什么。
事实上,在后世他学会了独立思考之后,便发现,越来越多的史实,颠覆了他脑中的学生时代教科书灌输给他的以往所谓的“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派”这一类的观念。很多事实证明,在19世纪60年代的中国,主流知识分子仍然固执地滞留在传统之中;相反,以慈禧和恭亲王为首的清朝政府高层,却走在了“主流知识分子”们的前头
林义哲想象着这篇文章一旦发表之后,会引起士林怎样的反应,便冷笑不已。
此时的他,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