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的确不是很在意慧妃有孕这件事,尽管他也觉得慧妃选的时机很有意思,但是,这些不足以让他出手对付尹朔,过问此事更多的是因为谢清的作法让他困惑,因此,此时,他选择了沉默。
齐朗的态度本也在谢清的意料之中,但是,除了是盟友,他们也是知交好友,齐朗此时摆明了对利益得失考虑得更多,谢清不能不感到些许的失望。
“你有多少把握”沉思之后,齐朗还是主动开口。
谢清眼前一亮,笑道:“十成是不可能,九成九却是一定”
这么一说,齐朗反而皱眉了:“你只是想让尹朔离开中枢”
“嗯”谢清不解。
“那不是太浪费如此重要的事件了”齐朗说得极认真。
谢清也很无奈:“毕竟不是尹相本人的过失”
齐朗失笑:“那就看尹相愿意付出何种代价了”
“你是说是慧妃,还是他自己”谢清的反应也不慢,立刻就明白了齐朗的意思。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尹相与慧妃互为表里,的确有不小的威胁”齐朗表明态度,“尤其是这一次陛下的作法”
“你也想到了”谢清微笑。
阳玄颢借宠信慧妃与尹家表明自己的立场,甚至不惜与紫苏对立,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无法针对皇帝,那么,也就只能釜底抽薪,毁了慧妃与尹家的根本。
对于谢清,更要命的是,谢纹迟迟无所出,慧妃有子,作为皇子中生母地位最高的一个,承袭帝位也并非毫无可能。
这些就不必对齐朗说了,但是,谢清却不得不告诉自己必须想点办法了
金菊的九月过后便是丹桂飘香的十月,按察御使的弹劾表章几乎与桂花同时到达成越。
科考这一次的事件碰触寒族的底线了事实上,也碰到了皇帝的底线了
太祖皇帝用科考弥合世族与寒族在政治上的差距,也是在缓和双方的予盾,阳氏的天下需要世族,但是,寒族并非没有人才,而世族所拥有的特权与势力,也让元宁的皇帝需要用寒族来平衡,科考便是元宁政治中少有的无视身份,唯才是举的事情至少在表面,朝廷是这样承认的至于其它无可奈何的事情,寒族士子只能尽力却改变,却也无意冲突
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元宁皇帝喜欢用寒族官员为言官,但是,这也成了这次事件最后弄到差点无法收场的原因之一,寒族不可能允许如此明显的作弊行为,他们必须看到有人付出代价
湖州太守的请罪奏章在按察御使呈上弹劾表的第二天也送达朝廷,由于事态已平息,都察司只要求暂停湖州太守与学政的职权、并立刻派人彻查事由详情,阳玄颢毫无异议地准了,但是,朝中的寒族官员很不满意,他们需要看到朝廷的处置,至少是评卷官的处置。
阳玄颢所受的教育并不包括在案情未明前处置官员,因此,他没有下达相关的明谕,刑部也就只按都察司的文书命令湖州同知羁押涉案官员。
这些都是正常程序,谢清那份要求立刻将涉案官员移送刑部的奏章被阳玄颢驳回,显然,阳玄颢并不认为这件事情需要如此紧急地处置,但是,阳玄颢接受了谢清奏章的一个意见事涉尹相之子,尹相不宜再掌刑部
十月初七,在湖州科考弊案传至朝廷的第五天,阳玄颢明谕议政厅齐朗代领刑部。
在启祥宫休养的慧妃真正领教了太后对后宫的掌控,紫苏根本没有说一句冷淡的话,甚至还下令让太医院全力照料她的身体,但是,当太后同样抱恙时,宫中的关注度自然倾向慈和宫,毕竟,那位太后不仅是皇帝的生母,更大权在握于是,启祥宫的冷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虽然阳玄颢有旨,令尹家内眷入宫,但是,宫规森严,随后就是工部的事情,尹家人又有什么心情入宫陪她呢
无论冷清,还是热闹,尹韫欢终究还是好转了,太医也说慧妃可以适当地散散步,不必终日卧床了
因此,尹韫欢才听到了湖州弊案与祖父被谕令暂脱刑部事宜的消息。
这一次,她没有觉得天旋地转,但是,掌心的刺痛告诉她,她是多么紧张
这一次,她已经明白,没有太后的允许,这些消息怎么可能传入她的耳中
这一次,她是真的前途茫茫了
第十六章涉江采芙蓉上
元宁史记尹相列传
崇明九年,慧妃行止失当,因后言未罪。仁宣太后颁谕,申斥朔私交内廷、失人臣之范。朔遂病,不示事,帝再三慰之,然朔以年迈,坚辞归里,帝无奈允之。离京之日,独有齐朗送于东郊,时人谓之曰执宰气度。朔致仕居家,不言朝政,亦不交旧友。其后三年,朔卒。礼部治丧礼,时谢清领之,谓:“太薄。”尚书对曰:“从制。”清言:“皇子外家,礼宜从厚,非制乎”遂厚礼之。
陈观对此的评语只有四个字:“字字诛心”
当所有的事情摊上桌面时,胜负已注定不可挽回。当阳玄颢准备处理湖州科考案时,他才发现,一切都别无选择。尹朔比他知道得更早些失去对刑部的掌控权时,他就明白,一切都任齐朗予取予求了。
尹朔知道湖州一案时已迟了,他无法让自己脱身,只能被谢清用无可指摘的理由剥夺自救的权力。他本以为,他会被牵涉进那场科考弊案,然后,因此引退,甚至于,谢清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阳玄颢为了慧妃跪在长宁殿前求情的消息传来,他们才发现,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
元宁的宫规不允宫廷中人私自传递消息,这是为了防止宫中事务外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并不严格,即使是宫女,也可以托人送信或是传递一些东西,只要不违禁即可,反而是后宫妃嫔,无论言行都被限制,包括与家人联系,也是必须在宣政厅备案的,当然,也是形式更重些。
尹韫欢习惯了。当她的内侍被禁军扣下时,她还只是惊讶,随后才想到那条宫规,她想到时,皇后派的内宫执事也到了。
太后在病中,谢纹不能离开,因此,尹韫欢被带到了长宁殿。
苏合香清冽如水,冷漠如冰,与它的主人一模一样,尹韫欢不喜欢苏合香,因为那香氛太冷太傲,容不得一丝亵渎,也因为那是太后专用的香。
长宁殿总是燃着苏合香,进殿时,尹韫欢就颤栗了一下,看到靠着软垫闭目沉思的紫苏,心头又是一颤。
紫苏身上盖着锦被,露出此许白色的襦衣,脸色还好,只是看不出神色。谢纹一身浅黄色宫裳,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沉默不语。因为紫苏不喜欢繁复奢华,所有妃嫔到慈和宫时都会作淡雅的妆束,谢纹也不例外,她甚至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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