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她一步步退回门内。

一边是内心的挣扎,另一边,是身陷囹圄的父兄。证据确凿,刑部只怕过不了多久要上刑逼供,父兄都是一身傲骨,她不担心他们被屈打成招,只是心疼他们受皮肉之苦,若是最后还洗清不了冤屈……

踌躇间,远远地有人影朝她而来。

来人很快穿过夜色,竟是太子。“太子妃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屋去睡?还在为岳丈和内兄担忧?”

魏檀玉点头。看来今晚自己是出不去了,也罢。

“孤刚刚得知一个消息。面见李尚书那个关键的人物找到了。”

“在哪?审问了吗?”

“在山林中找到的,找到的时候,人吊在树上,已是一具死尸。仵作验过了,是自缢身亡。尸体已运到了刑部。”太子绝口不提发现的人是秦王褚厉手下。

“意思是,死无对证了?”

太子咬牙恨恨道:“这人已死了多日了,根据全非的面目难以辨认身份,不过目前也只是根据画像的衣着身量怀疑此人就是面见李大人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据仵作验完尸的推测,此人应是在见过了李大人的面以后就进山挂了树枝了……背后主使早有预谋。”

证人死了,无法当面对质。那便只有根据证据查找马脚了。魏檀玉左思右想,这一次忍不住以恳切的语气,开门见山地央求太子:“殿下,证人的死只怕更加会引起陛下对我父亲和殿下的猜忌。说不定,陛下会认为是殿下和父亲此前让证人办事,就早早地杀人灭口。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取得那些伪造的书信,只要我们从中找到马脚,殿下和父亲的嫌疑就洗清了。”

“若孤去向父皇索要证据,父皇还会以为是孤要刻意动什么手脚,”太子继而发出一串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殿下可有其他的办法从陛下那里取来证据?”

“哈哈哈——”太子纵声大笑着,满眼哀痛地看着她说:“父皇让刑部审理此事,却不将证据交给刑部,太子妃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魏檀玉怔住。

“断这场案,不需要证据。以往这类案件,应由大理寺先审,刑部复核,而父皇略去了大理寺,直接交给刑部。太子妃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明白……”魏檀玉脑子一片明白,一阵恐慌席卷上来重重包裹住她。难道父兄就这么白白沦为了太子和褚厉争权夺位的牺牲品吗?

“你明白。孤无用。若你此时去求四弟,他一定会帮你的,因为本就是他设下的圈套,他想扳倒孤,也为了得到你罢了。”太子料定她不会去找褚厉,双手背于身后,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魏檀玉进宫面见皇后,向皇后请安,听了皇后几句冷嘲热讽。

皇后言外之意是责怪她父亲不中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和李大人这层关系,竟又被御史抓到把柄,陛下面前一通弹劾、连累太子。而她这个女儿、妻子,妹妹,在身边亲人有此境遇时竟还能面不改色、一如平常,真是没心没肺。

魏檀玉一句话也没反驳,捱过去了请安,出了凤仪殿,径直朝飞霜殿而去。

飞霜殿外,两名内侍把她拦住,问她可有陛下宣召的旨意。她说:“没有。”

内侍请她回去。

魏檀玉赖着不走,估摸皇帝应该还没下早朝回来,向两位内侍询问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魏檀玉看了看天边冉冉升起的日头,心想应该快了,撩起裙子下摆,冲着殿门的方向跪了下来。

“哎哎哎——”两名内侍异口同声。其中一人道:“太子妃怎么不走,跪在这里是要做什么?陛下很快就回来了。这里不是太子妃该来的地方。”

另一人好心劝道:“太子妃千金之躯,当心跪坏了身子。且太子妃无陛下宣召就来这里,万一陛下动怒……”

大司徒父子昨日入狱的事情宫里早就传遍了。她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两名内侍心知肚明。

“公公不用管我,有什么后果我独自承担。若陛下动怒,两位公公尽管往我身上推,就我说怎么赶也赶不走,非要跪在这里。”

话落才没多久,殿外传来陈缇通报陛下回殿的声音。

两位公公退至一侧,众人提前伏地下跪。

皇帝龙靴踏在汉白玉石阶上,一步步由远而近。不一会儿,皇帝走在前面,陈缇跟在后面,走到了飞霜殿外。

但两人直接越过了魏檀玉。陈缇眼尖发现了她,皇帝似乎没发现。

“咳咳咳……”陈缇轻咳三声,替她提醒了皇帝。皇帝回过头,马上折返到她面前。“这不是太子妃吗?怎么跪在这里。”

魏檀玉双手加额,对皇帝行了个大礼:“回父皇,臣媳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啊?”

“没有发现父亲和李大人的关系,及时劝阻父亲。”

“哼……”皇帝右手重重甩了一下衣袖,背过身,快步往殿里去。“太子妃跪安吧,若是与郑国公有关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朕不想听。”

陈缇在旁都暗暗替她捏一把汗,小声从旁提醒:“太子妃快快请回吧。”眼睛使劲挤着,示意她不要再不识相为父兄说话了,说完急忙跟进了殿里。

先前的两名内侍也过来劝她。她不肯起来。

预料到皇帝会动怒。所以她不敢上来就对皇帝说自己是来求情的,而说请罪。可是皇帝竟连她请罪的话也不想听,若不是有意那就真的是深信父亲和李大人结党营私,为太子谋,父亲要洗清嫌疑,除非找到有力的证据,可是证据,她此时唯一想到的,就是从伪造的那些书信里找了。

“昨日,儿媳夜不成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身。父皇不肯听儿媳,就是没有宽恕儿媳的罪过,儿媳会一直跪在这里,向父皇请罪。”她再次叩拜,这回说得很大声,让守在外面的宫女内侍们听了,面面相觑。拿着又同情又诧异又不解的眼光打量着她。

不管身上汇聚了多少道目光,魏檀玉依然面不改色。

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触怒皇帝、跟着下狱。但她不信皇帝会把她下狱,毕竟她口口声声说的话可是“请罪。”

她跪在殿外的这一出消息不胫而走,马上就传到了凤仪殿。

皇后打翻了手里的茶杯,冲着前来禀报消息的嬷嬷怒喝:“她疯了吗?这个节骨眼去向陛下求情!”

“是啊,飞霜殿外那些宫人劝了她好久她不肯走,陈缇也出来劝了两次,她还是不肯走。皇后殿下要不要亲自去劝她退下?”

“不必了,你去替本宫传句话,告诉她,她自己要寻死,别连累上太子!”皇后一阵头昏脑胀,吩咐嬷嬷:“去……派人去东宫告诉太子,本宫怕她担忧娘家人回娘家、也怕她去闯刑部探监,留她在宫里一日,可千万不要把她跪在殿外的消息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了,这个时候,断不能叫太子入宫。”

没想到这么一跪,跪到了午时。上午没其他妃嫔或朝臣来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