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的神情,仿佛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似的,又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还有人扬声道:“这位老爷,谢翎是个争气的,如今中了解元,你也已经找到了他,算得上是一件大好事啊。”
闻言,苏老爷连连点头,喜不自胜地望向左右,道:“是是,是好事,是好事啊。”
他正激动间,却听谢翎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看未见得,苏老爷当你年谋我父亲的遗物时,气势逼人,其真情实感,更甚今日三分。”
听了这话苏老爷脸色顿时一僵,谢翎声音虽然不高,慢条斯理的,却十分清晰,字字都入了各人的耳中,几位邻居不防听到了这种转机,不由都愣住了。
苏老爷也愣住了,不过他愣的却是,没想到谢翎如此不讲情面,而且如此记仇,当年他确实是向谢翎索要那一块金鱼玉佩,但是谢翎坚决不愿意,于是两人就此闹翻,谢翎连夜离开了苏府,所以这次苏老爷心里是有些虚,方才他一上来就向谢翎赔了罪,又表现出自己如何悔恨,以求打动谢翎。
毕竟在苏老爷看来,谢翎当初也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两人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是自己那时到底收留了他,碍于情理,谢翎也不好翻脸不认人。
而现在,谢翎竟然就这样做了,这话就跟一巴掌甩他脸上没什么区别。
好半晌,苏老爷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贤侄,那、那怎么能叫谋你父亲的遗物?你这话也未免太过诛心了些,当初我也是一时糊涂,那玉原本与我家大有渊源,这才提出向你买下来,只不过你那时没有同意,我后来不是没有再提了么?”
谢翎只是笑了一下,盯着他看,慢慢地道:“公道自在人心,苏老爷,我父亲在天上看着你呢。”
闻言,苏老爷顿时脊背一阵发凉,他下意识张望一番,就仿佛谢翎的父亲,谢流当真站在哪里盯着他看似的。
谢翎不欲再与他多话,只是敷衍道:“今日我还有要事,就不留苏老爷了,苏老爷慢走。”
他说完,就把院门这么关上了,顺便将那些探究好奇的视线一并挡在外面。
施婳颇有些担忧地道:“他还会不会再来?”
谢翎一笑,语气笃定地道:“他肯定会来的。”
施婳微微蹙眉,道:“苏老爷若时常上门来,岂不是要纠缠许久?”
谢翎却答道:“纠缠不了多久,这事情过几日就会有结果了。”
他语气肯定,就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施婳好奇道:“何出此言?”
谢翎想了想,还是答道:“苏默友当年向我索要那块玉时,并不肯说缘由,今日观他说话,他似乎并不知道那玉被抢了回去,阿九,你说,当初若不是他派人来抢,又会是谁来抢?”
施婳思索了片刻,反应过来,道:“是苏夫人?”
“正是,”谢翎继续道:“我们当年投奔苏府时,苏默友从未提起这玉的事情,所以必然是有人提醒了他,能提醒的他的,只有苏夫人了。”
施婳迟疑道:“那玉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让他们如此紧追不放?”
谢翎一笑:“谁知道呢?过几日,大概就会真相大白了吧。”
其实他想到了更多,但都是些毫无缘由的猜测,譬如,当年苏妙儿抢他玉时,脱口的那一句:你偷我的玉!
那块金鱼玉佩是谢翎的父亲留给他的,为何苏妙儿会说谢翎偷她的?唯有一个解释,就是苏妙儿也有一块相同的玉。
两家故交,每家分别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谢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是他现在还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阿九。
今天是放榜的第二天,谢翎不必去学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是所有中了榜的举人要做的,那就是参加巡抚衙门举办的鹿鸣宴,以庆贺新科举人高中的宴会。
这一天除了新进举人以外,正副主考官、监临、学政以及内外帘官都要出席,聚集一堂,而谢翎作为解元,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谢翎到城南时,晏商枝几人早就等着了,见了他来,杨晔招了招手,笑道:“就等你了,师弟。”
谢翎笑笑,向他们打过招呼,四人便一同往巡抚衙门的方向去了,等他们到时,有差人引着他们入内,鹿鸣宴是在大堂里举行的,此时有十来个新科举人到了,正低声交谈,他们忙着叙同年之谊,多结识几个,于日后也好有些助力。
见谢翎他们进来,空气安静了不少,那些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也有人拱手施礼,以示礼节。
谢翎他们也都一一回了,过了一会儿,便有两人上前来,笑道:“几位同年,幸会,幸会。”
晏商枝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一行人互相见了礼,那两人又报了名字,这才道明来意:“我等同登桂榜,也是有同年之谊,正好惟远兄欲编写同年录,特来请教几位名姓。”
听了这话,晏商枝几人都报了名字,在听到谢翎自报家门时,那两人很明显都愣了一下,紧接着,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来看,想要看看这次的解元,究竟是何方人物。
在看清楚谢翎之后,大多数人面上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有些人便坐不住了,纷纷上来见礼,他们一动,旁的举人也不好干站着,一时间都涌了过来,道贺声称赞声,哄哄闹闹一屋子。
过了一会,新科举人都到了七七八八,互相寒暄打招呼,你来我往,整个大堂俨然一个应酬聚会一般。
不多时,便有人道:“老师们来了。”
堂内安静下来,果然见门口有十数人鱼贯而入,皆是身着官服,正是主持乡试的考官与监临、学政等人。
所有的举人都拜过之后,正主考官严冲拈着胡须笑呵呵道:“请诸位都入座吧。”
众人都谢过之后,这才纷纷落座,鹿鸣宴正式开始了,却说坐在角落里有一人,神色郁结,看似不大愉快,旁边的人见了,不由奇道:“予明兄可是心中有事?”
那人正是苏晗,他今日本是不想来的,无他,只要看到杨晔那一拨人,特别是谢翎,他心里就难受的很,就仿佛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吞不进去吐不出来。
但是无奈鹿鸣宴实在重要,可以说是新科举人们踏上官场的一个象征,尤其是要来拜见正副主考官及房官,所以苏晗不得不来。
这时听人问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过于差了,遂勉强笑道:“没有,只是昨夜睡得晚了。”